夏並不缺乏海洋傳統,早在唐宋時,海商便建立了從波斯到泉州的海上絲綢之路,到了宋元時期,華商網路已經遍佈南洋和西洋。當初鄭和在海上遠征中,更是透過威懾和貿易,使西洋……也就是歐洲人所說的印度洋上的國家,大都成為朝廷的藩屬,控制了通往西亞,東非和印度腹地的商路。”
“當時波斯商人壟斷西洋貿易的時代已經過去,而佛朗機要到一百年後才能來到,也就是說,我大明本有一百年的時間,控制印度洋上的航線,進而使印度洋成為大明的內湖。”提起歷史,鄭若曾總是無限唏噓道:“如果真能這樣的話,大明將在歐洲開闢新航路之前,成為世界性的海上強國,並控制海上絲綢香料之路。歐洲人將沒有機會建立在亞非的霸權,更不可能到我們家門口耀武揚威了。”說到這,他重重嘆口氣道:“但順理成章的一切,都隨著海上遠征的結束化為泡影。大明的海軍被解散,自然無力保護它的藩屬。鄭和遠征結束不足百年,佛朗機人到了,他們逐步蠶食我們的傳統勢力範圍,正德五年,便完成了對印度西南海岸的佔領。次年,馬六甲淪陷,再過四年,忽魯模斯陷落,不久它又吞併了錫蘭。至此,我大明在印度洋的屬國,幾乎全都成為佛朗機的地盤。”
“面對如此局面,我們的朝廷的表現卻極度無力。以至於當馬六甲淪陷後,只能釋出一道詔書,命令佛朗機人撤退,令暹羅出兵,因為大明在印度洋已無一兵一卒。”鄭若曾無比沉痛道:“我大明的勢力被逐出西洋,當地百姓淪為佛朗機人的奴隸,遭受殘酷的壓迫統治。作為唯一能阻止佛朗機的東方帝國,大明不但沒有負起保護者的責任,而且喪失了海上的軍事屏障和貿易通道,連自己的國防和貿易,都受到嚴重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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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已經丟失,我們將來一定要奪回!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雖然我們今非昔比,但同時與兩大海上霸主為敵,不是智者所為。”一陣怒其不爭的嚴厲批評後,鄭若曾有些累了,沈默便接過話頭道:“當務之急是把南洋鞏固住!比起遠隔重洋的西洋,南洋對我們的意義要重要的多。首先,這裡是東西航行的必經通道,有富饒的城市、良好的港口,完全可以承擔起一支強大海軍的補給和佈防任務。只要集中力量,守好這扇南大門,那我國東南的萬里海疆就安然無憂,可立於不敗之地,從容應對西方列強的挑戰,又會大幅削減軍費開支,可謂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必爭之地。而且這裡是我中華文明圈,大明的主要屬國大部分都在這裡,全部中南半島和大部分南洋群島都是我大明的屬國,呂宋、馬六甲和舊港還是我國的海外領土。我大明要想強盛,就必須重振大國心態,將這些藩屬視為國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將其打造成我大明堅不可摧的南大門。如此,則可使海疆永固,立於不敗之地。”
“除此之外,南洋的物產豐富,大明從這裡得到礦產、木材、香料、黃金、珠寶和大米。尤其是從南洋進口的錫石和大米對大明至關重要,前者是製造銅錢的重要原料,後者是供給閩粵的糧食來源。”鄭若曾看看一直凝神傾聽的吳百朋,笑道:“尤其是後一點,吳部堂肯定深有體會。”
“呵呵,閩粵山多地少,向來不能自給。”吳百朋點點頭道:“這些地方吃南洋米,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
“除了貿易之外,從宋元開始,便有大批閩粵移民移居南洋,這些華僑在南洋各國有自治地位,並擁有武裝,在經濟上擁有巨大實力,如果朝廷能以寬大之心對待,將他們與國內之民等同視之,這些人必將肝膽相報,竭力幫助朝廷控制南洋。”鄭若曾最後道:“其實從仁宣時代,大明便積極經營南洋,南洋已成為大明的一部分,無論在經濟,文化政治上都為我華夏附庸。南洋之開化,完全屬於中國人之努力,南洋諸國也理所應當,成為朝廷之領地。如果被歐洲人摘了桃子,我們會成為千古罪人的。”
“不錯,南洋應該是我們的,但是自嘉靖中葉抗倭起,我大明就無暇顧及這裡。安南、緬甸、暹羅這些中南強國,又以強凌弱,吞併混戰,大明無力阻止,南洋又恢復其往昔互哄之狀態,最易為人所趁,亦對我大明統治不利。”沈默正色道:“南洋秩序的關鍵在中南半島,毋庸諱言,現在大明只剩下宗主的虛名,宗藩關係異常虛弱,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是……”吳百朋點點頭,他是個極有智慧的人,聽沈默和鄭若曾不厭其煩的介紹,便知道自己要領受新任務了。
“這件事,我已經與高老、張相反覆商量過了,”沈默望著他道:“所以我們這次出征南洋,就是要重樹大明天威,恢復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