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胡宗憲笑道:“有吏部行文,還是先公後私吧。”說著正色道:“蘇州同知沈墨聽令。”
沈墨趕緊躬身道:“下官在”
“問東南總督胡:今察南直隸蘇州府知府之位空置一年,不知何故,然正堂之位不能久懸,一府之地當有長官,今聞蘇州同知沈墨,以副職代管正印,實心用事,勤勉可用,可否勝蘇州知府?若可,便將之扶正,若不可,請另薦高明,盼迴文,吏部尚書吳。”
胡宗憲唸完了,呵呵笑道:“我已經迴文吏部了,相信不幾日官印官府便到了。”眾人便一齊道賀,恭喜沈大人藍袍換紅袍,媳婦熬成婆。
四品官以上 官員的官服是緋紅羅紗,所以大紅袍向來被視為高官的象徵,並不是每個知府都有資格穿,因為只有上等府才是四品建制。
蘇州府是天下最富的幾個府之一,繳納的賦稅要比那些窮地方一個省還多,知府當然應該穿紅了,再說誰都知道,那個知府位子,本就是為沈墨準備的,只等他熬些資歷,便順理成章升了就是。
所以雖然有人嫉妒他年紀輕輕,便紅袍加身,卻也沒有太意外的。
令他們深感意外的,是吏部的另一道任命,只見胡宗憲將目光掃過沈墨的屬下,笑眯眯道:“不知哪位是長洲縣令啊?”
自然沒人應聲,沈墨只好答道:“回大人,海縣令總管吳淞江的疏浚工程,一刻也脫不開身。”
“哦……”胡宗憲讚許的笑道:“果然是位實心用事的幹吏,怪不得名聲都傳來京師了呢。”說著拿出另一份文書,遞給沈墨道:“好壞就請拙言老弟代為轉達吧,你空下來的同知位置,是他的了。”
對於海瑞能越過歸有光,躋身為蘇州府的第二號人物,沈墨一點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京師裡那位太師大人,一定會這樣做的,心中不由有些擔心,下一步會不會將他調開呢?
甚至將來調往的位置,沈墨都能猜到了……南京某部,或者某寺的主事,同樣是五品官,論地位卻連小吏都不如。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他很快回過神來,請部堂和諸位大人入席,席面不必贅述,只要知道這頓飯吃掉了他四百兩銀子,還不算酒錢,就知道有多奢華了。
酒足飯飽之後,沈墨讓人帶著諸位大人各自歇息去了,自己也親自領著胡宗憲進到主屋主臥中。
胡宗憲在丫鬟的服侍下進裡面更衣,沈墨便在外面等候,心中卻不能平靜……很明顯可以感覺到,僅僅半年不見,終於坐穩總督位子的胡宗憲,已經不像原先那般平易近人了,雖然還算不上驕狂,但言談舉止間的凌厲之氣,已經讓他明白,這位老朋友已經今非昔比了。
雖然有些黯然,沈墨卻也知道,地位變了,人難免也會跟著變……不 說胡宗憲,單看自己,自從成了一府之尊,手掌市舶之後,多少人趕著搶著來巴結孝敬,尤其自己的地位穩固後,阿諛奉承更是無以復加,不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是英明正確的,就沒有人敢說一句不中聽的。
在這樣的環境中,不知不覺便會自我膨脹,丟掉原先的理想,堅持,節操什麼的,變成一隻聽不得忠言,受不得委屈的享受動物,與平素鄙夷的那些貪官汙吏有什麼區別?
回想一下自己這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確實有腐化墮落的趨向,沈墨不禁腦門見汗,暗暗道:“若不是看了胡宗憲的變化,還不能自我警醒呢!”如果只是想當個高官,醉生夢死一輩子,倒也沒什麼關係,可自己初到蘇州時許下的理想呢?難道就這樣算了麼?
想到這,沈墨緊緊攢起了拳頭,重重搖了下頭幾日警醒了!
“拙言,怎麼面色不太好?”胡宗憲除下了官服,帶上成字巾,身穿領壽字皂紗背子,下面皂踭襪,從後面轉出來,那股凌厲的氣勢,也隨著服裝的轉變,而消失不見了。
他緊挨著沈墨,也坐在那一溜太師椅上,戲謔笑道:“是不是昨夜太過操勞了?”方才在席間,狀元郎獨佔花魁的佳話快傳開了,胡宗憲現在便以此取笑他。
“呵可……”沈墨無奈笑道:“部堂,我說過昨夜只是討論琴技,您肯定不信。”
“那當然,”胡宗憲笑道:“除非你是木頭。”
“可確實是這麼麼回事兒,”沈墨笑道:“我沒有動那姑娘一指頭。”
“真的嗎?”胡宗憲這下奇了怪了,笑道:“反正大家都以為你啖了花魁頭湯,你還柳下惠個什麼勁兒?這算得什麼帳?”
“管他別人怎麼想,”沈墨笑笑道:“我媳婦懷著孕呢,她信我就成。”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