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輕聲道:“這話不該你來問……”
“我不問誰問?”畫屏一下子憤怒起來,杏眼圓睜的瞪著沈默道:“你、你、你……始亂終棄,你不是好人,你這是要逼死我家小姐啊?!”說著便數落起他來:“你知道我家小姐為什麼豁出去砸鍋賣鐵,也要把那一船二百多人全賠上嗎?是為了讓良心上安寧些?不是!她是不想給你抹黑!不想讓人家說你娶了個只認錢,不認人的冷血商人!”
“可憐她還沒怎地呢,一顆心就開始為你著想!你卻倒好,前頭說的好好的,到後面卻又攀上高枝了!我們小姐知道了,五天五夜沒有吃下飯去,後來又大病了一場,險些就香消玉殞了!”一想到當時小姐痛不欲生的悽慘模樣,畫屏便氣得柳眉倒豎,粉臉通紅道:“你傷透了我家小姐的心不說,還讓我家老爺又急又氣,舊病復。你這個陳世美,真是害人不淺啊!”
聽到這,沈默斷她的話道:“什麼都別說了,帶我去負荊請罪吧。”
“已經太晚了!你早幹什麼去了!”畫屏氣苦道:“我家小姐已經出家了。”
“出嫁還是出家?”沈默瞪大眼睛問道。
“呸……”畫屏啐一口道:“她穿得是衣不是嫁衣,你說是出嫁還是出家?”
“什麼?怎會如此想不開呢?”沈默難以置通道。
“我家小姐是冰清玉潔的好女子!”畫屏氣壞了,壓低聲音怒道:“被你那般輕薄過,怎麼還能嫁人?她又不屑於以此要挾你,便遁入了空門……”
“她在哪個庵裡修行?”沈默沉聲道。
“這你管不著!”畫屏瞪眼道:“我是來給你送信的,自己看看吧。
”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封素色信箋。
沈默抽出一看,只見一張薛濤箋寫著數行娟麗地小字,乃是一詩道: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爾相決絕。
往昔不堪事,今日休再提;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請君莫介意,嫁娶不須乞。願君得一有情人,白頭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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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脆利索的一訣別詩,只是告訴他兩人沒有一點關係了,既沒有一點責備,也沒有一點幽怨。就像一個驕傲的公主一樣,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施捨。
可越是這樣,沈默心裡越像刀割過一樣,他現在真是恨透了那混賬加三斤的呂縣令,當然還有他自己,若是當初早些對老爹說明,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這些狗屁倒灶。
待他回過神來,準備給殷小姐寫點什麼時,卻見畫屏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
沈默一腳踹翻了火盆,心裡的糾結折磨得他仰天大叫,把外面的侍衛嚇了一跳,跑進來一看,地毯都著火了,趕緊端水滅火,又用笤帚撲打,待把火滅掉,整個書房也變得烏煙瘴氣,一片狼藉了。
沈默已經站在院子裡,對聞聲趕來的老爹道:“無論如何,這個聘禮我是不去下了。”
“那怎麼辦?”
“不管了,愛誰誰吧!”沈默賭氣道:“反正這個聘書我是不會給的!”
沈賀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道:“孩子,你早就是大人了,爹爹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地。”
沈默雖然心裡沒底,卻還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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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那天,他誰也沒帶,單身出門去殷家,想要登門賠罪,門房卻禮貌的告訴他,老爺和小姐去外地過年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他又問畫屏在哪,門房告訴他也在府裡。他便去義合源,好容易敲開後門,小夥計卻告訴他,畫屏姐陪著冷朝奉去鄉下泡鹽泉治病了,也在家。
四起的鞭炮聲中,沈默孤零零的從小巷裡出來,走到路口時,便想起當日也是在這裡,她掀開車簾朝自己甜甜一笑。他不禁恍惚了,揉揉眼睛,卻什麼也沒看到。
只有一條空空的街道。
第二零七章 沈煉上書
在沈默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而糾結不已時,千里之外~發生了一件足以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大事……
嘉靖三十三年除夕夜,京城內火樹銀花不夜天,西苑玉熙宮謹身精舍中也是喜氣洋洋。
有明一代,百官都要在這一日上疏賀萬壽,權作是給皇帝拜年了。過年誰也不說喪氣話,全都撿那好聽的寫,所以鬧心了整整一年的嘉靖帝,決定好好看一下這些賀表,以求身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