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就再沒見他出來過。”
方木猛地扭過頭來,盯著老鬼看了幾秒鐘,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謝了。”
老鬼聳聳肩膀,似乎挺難為情地嘟嚷了一句“你自己多保重”,就拉著兒子走出了快餐店。
百鑫浴宮位於二環外,地處城鄉結合部,法定代表人叫李守慶,男,47歲。從稅務機關調取的資料來看,百鑫浴宮每個月都按時申報納稅,而且繳稅額都不小,似乎經營得紅紅火火。可是方木第一次來到百鑫浴宮的時候,卻吃了一驚。
所謂百鑫浴宮,只是一個二層小樓.從外表看,似乎曾裝修得富麗堂皇.但是由於長期缺乏修葺,那些浮雕精飾已經變得斑駁破舊。方木繞著百鑫浴宮走了一圈,發現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實的窗簾遮擋著,裡面的情況無從得知。正門處貼著一張已經發黃、變脆的白紙,上面寫著“停業裝修”。
方木想了想,轉身去了馬路對面。那裡有一個修腳踏車的攤位。方木給修車的老人點了一根菸,攀談了兒句後,就問他百鑫浴宮的情況。老人說.他在這裡修車已經有幾個年頭了,百鑫浴宮開始建設的時候,他就在場,可奇怪的是,外牆裝修好之後,施工人員就撤離了,此後再沒有人來過這裡,也就是說,這家浴宮從來沒有開張營業過。
方木心裡有了數,回局裡後,他查了一下李守慶的資料,果不出所料。
李守慶確有其人,身份證號碼也對得上,但他是河北省固安縣的普通農民,一生都未曾踏出固安縣半步。
很顯然,在法律上正常營業且照章納稅的百鑫浴宮只是一個空殼,其存在的價值肯定是違法的,最大的可能是洗錢,還有……
方木不願再想下去了,因為丁樹成很可能就在百鑫浴宮裡。
夜晚之所以是夜晚,是因為沒有陽光普照大地。然而光還是有的,只不過是從各式各樣的燈具中傾瀉而出。有的溫馨幽暗,比如床頭的小小光亮;有的狂暴躁動,充滿戾氣,比如夜色中的各種霓虹招牌。它們好似這深夜裡的城市,蠢蠢欲動,只顧瞬間的綻放,全然不想明天的太陽何時升起。
這樣的夜裡,總有些人睡不著,有些人不想睡。
他躺在看守所冰冷的床板上,仰望小小的氣窗透進的微微月光。
她悄悄離開身邊鼾聲如雷的男人,在黑暗的客廳裡點燃一支菸,思念那個只相處了幾個小時的警察。
他坐在吉普車的駕駛室裡,疲憊地盯著不遠處的二層小樓。
而她們,緊緊地簇擁在一起相互取暖,在已沉默地聳立了千年的石林中,傾聽潺潺流水。
每個人都是孤魂野鬼,遊蕩在葬送一切的時間裡。
景旭也沒有睡。他想睡,又不甘心去睡。每一秒都是新生,每一秒都是末日。他厭倦身邊每一個女人的大腿和乳房,又不停地撫摸,似乎下一刻就會永遠失去,實際上卻從未真正佔有。
在面對最終的宿命之前,他要及時行樂。
金永裕推開包房的門,面前的淫靡景象讓他微微整眉,又覺得好笑。四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圍坐在景旭身邊,而包房裡唯一一個衣著完整的人也正是他。見有人進來,已經被酒精和K粉徹底麻醉的景旭顯得有些遲鈍,看清來者後,他只是微微點頭,並沒有起身。
金永裕揮揮手,女人們識趣地各自尋找自己的衣物,草草穿好後,依次離開了包房。
金永裕坐在景旭身邊,看看他面無表情的臉,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把目光投向包房裡不停閃爍的液晶電視上。白種女人在黑人男子身下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雖然刺激,但也很快就讓人索然無味。
“爽麼?”金永裕點燃一根菸。
景旭依舊呆呆地看著螢幕,隔了好久才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好玩。”金永裕從西裝內兜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酒桌上,“老闆給你的。”
景旭的眼珠緩緩地轉向那個信封,停留了幾秒鐘後,又扭過頭去,幾乎難以覺察地點了點頭。
金永裕笑笑,按熄了菸頭,站起身來說道:“開心點。老闆還是賞罰分明的。”說完,他就拉開包房的門走了出去。
這時,一直只用點頭表達意願的景旭突然開口了。
“我要女人。”他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再換四個。”
金永裕站在門口愣住了,隨即就簡短地回答道:“好。”
然後,他關上包房的門,轉身對門口的服務生說:“再給他找四個小姐,不要剛才那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