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來來往往,臉上都是喜氣,傅家家主傅儒淵端坐在上方,看著底上朝著他叩拜的一對新人,眼神卻下意識地瞥向坐在左側的長子傅霖軒。當那一紙聖旨降下時,他才知道原來在他眼中那個任性跋扈的小公主,他的兩個兒子都被她迷住了。
長子執意不願接受他的安排,一定要娶淳寧公主,皇帝陛下更是降下旨意,縱使心中再不滿也還是隻能接受。後來陛下重病,霖軒也前去西關,婚事也暫且按下,哪知道折騰了幾個月,陛下居然又降下這道旨意。
“……送入洞房……”恍惚間那一對新人已經相攜著往新房走去,他看著長子臉上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傷感和落寂,只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滿室的豔紅,奚月泠被領著坐在床上,紅色的蓋頭將她整個視線都遮擋住了,腹中飢腸轆轆,一日也不過吃了一碗湯圓,會餓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外間熱鬧非凡,現在新郎官還在外面招呼親朋,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這新房裡。雖說攙她進來的婆子再三強調這紅蓋頭不能自己揭下,她也不是那滿口繁文縟節的古人自然沒有這諸多禮數。
伸手揭開紅蓋頭,她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桌子,上面擺著一壺酒,兩個杯子,顯然是給新郎新娘喝的合巹酒。還有四碟果子,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意早生貴子。
她快步走到桌旁,隨手拿過一個紅棗塞進嘴裡,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今日是她結婚的日子,真要說起來,身邊卻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灋……”她輕輕喚了一聲,與從前唯一的連線也只有灋了,只有灋的存在才能告訴自己,她曾經是黎悅,曾經在二十一世紀真真正正活過一遭。爺爺,悅兒今天結婚了,你的孫婿待悅兒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灋化作虛像從玉佩中出來,“月泠,恭喜你!”它也是真心地祝福這個孩子,將她從現世帶到這個世界,到了如今也有好幾個年頭,無非是希望她能夠幸福,活得開心。那個傅逸霄雖說總是冷著一張臉,待月泠卻也是極好的。
嘴角淺淺勾起,奚月泠眯著眼看著灋的虛像,這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許多的事,眼看著月瓊對愛的決絕和赫連凝惜的無奈痛苦,她心中越發地珍惜現在手中握著的幸福。很多時候,也不需要在乎很多,只要懂得珍惜,和相互信任,這就已經足夠了。
“嗒嗒……”右側的窗子突然發出了一聲聲響,也將她的注意力引了過去。起身走至窗邊,她微微擰了擰眉才將窗戶開啟。
“皇帝哥哥?”眼前的身影太過熟悉,以至於她一時間還有些發愣,原本以為皇帝哥哥今夜不會來了,沒想到他還是親自來了。心中慢慢變得滿滿脹脹的,湧起了一絲感動。
開啟門從右側走了出去,院子裡隱隱還能聽到中庭那邊傳來的喧鬧聲音,酒杯的碰撞聲以及喧鬧的人聲,那個一直冷著臉的傢伙也會被逼著喝下一杯杯的酒麼,也會喝得酩酊大醉麼?奚月泠勾起唇角,頰邊綻開一抹豔麗至極的笑靨,在如幕的夜色下顯得分外的妖豔。
“你這孩子果然還是自己揭了這紅蓋頭……”奚燁昊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一如往常一般親暱,對這個妹妹,他一直疼愛有加,今日他不願以帝王的身份來參加她的婚禮,想的只是以哥哥的身份來祝賀她,真心地希望她能夠幸福。
兩人一起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奚月泠這才發現那裡還站著兩個人,那背影看上去也是分外的熟悉。她呆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也回不過神來。
“泠兒……”梁蓉激動地上前一把將她抱住,看到唯一的女兒今日嫁作人婦,她心中怎可能不激動!
站在一旁的奚驁也難免激動,這個從小被他捧在掌心上疼愛的孩子也終於出嫁了,雖說不能光明正大地看著她出嫁,能夠站在這裡,這樣看著她也足矣。他和蓉兒的選擇,雖然自私,可是卻是他們的選擇,願的也只是這兩個孩子能夠原諒他們的自私。
“父皇……母后……”眼眶一熱,淚水無法控制地滑下臉龐,爺爺不能站在這裡祝福她,可是能夠看到皇帝哥哥,看到父皇、母后,得到他們的祝福,也夠了。至少讓她知道在這人生最重要的時候,有最親最親的親人站在她身邊陪著他們。
緊緊抱住懷裡泣不成聲的孩子,梁蓉的眼眶也微微發紅,“泠兒,不哭,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爹爹和孃親來看看你,可別哭花了臉,一會讓新郎官笑話。”方才這一聲父皇、母后,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孩子已經原諒了他們,原諒了他們“不辭而別”,原諒了他們的自私。
“恩,我不哭,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