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走,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心揪得緊緊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怕他?還真有點兒;恨他?我想殺了他!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著等我出去以後,花上幾千塊錢僱人弄死他,這種情形甚至成了一種固定的模式,時不時地出現在我的夢中。這時,寒露也看見了我,這傢伙神情曖昧地衝我咧了咧少了兩顆門牙的大嘴,樣子像在挑釁。我頓時氣血上湧,猛地向他撲去。第二步還沒邁出去,身子先飄在了半空,好像是坐上了飛機的樣子,忽忽悠悠很舒服……
看著跟在後面的高隊長,我的腦子糊塗得更加厲害了:剛才這是怎麼了?飛機呢?
我爬起來,迷瞪著眼睛打量藍綢緞一樣光滑的天空,除了明晃晃的太陽眩目地掛在天上,向我拋著惡毒的飛眼兒以外,哪兒有什麼飛機?寒露去哪裡了呢?剛才我分明看見他跟著鄭隊長上樓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莫非是我想寒哥想糊塗了?不應該呀,我不應該這麼虛弱的。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亂了腦子,關鍵時刻到了。
我晃晃腦袋挺挺胸,邁步走向前方,氣勢洶洶,直接走進那抹遙遠的陽光。
進到隊部大院的時候,門口站著鄭隊長。
我下意識地站住了,接著就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腦子來,看來我是真的想寒哥想瘋了,人家鄭隊長不是在這兒站著嗎?
回監號的路上,我的兩條腿飄得更加厲害了,就像是走在軟綿綿的雲彩上,腦子也糊里糊塗的,像是裝滿了煙。我感覺自己這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大哥正在旁邊數落我:你想把咱爸和咱媽氣死?你整天不回家,在外面“作”什麼?我三哥和我二哥劈面就打:你算個什麼玩意兒?老胡家早晚敗落在你的手上!姐姐也奔我來了,她的手裡拿著擀麵杖……
“你趴牆上幹什麼,睡著了?”藥瓶子扳著我的腦袋搖晃。
我哭了嗎?我抬手摸了摸腮幫子。唉,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溼漉漉的。
我回頭衝藥瓶子笑了笑,腦子裡還在想著老母親那張老淚縱橫的臉,一句話說不出來。
回到號子,我頭暈得厲害,點上藥瓶子給我的煙,還沒抽完就迷糊了過去。
外面走廊上“咚咚”的踹門聲夾雜著孟姐似唱似哭的罵娘聲,一浪高過一浪。
我煩悶地坐了起來。咦?我媽怎麼來了?我揉了揉眼睛,猛地爬起來向她撲過去。我媽轉身就走,我跟在後面沒命地追:“媽!媽!別跑呀,我要跟你回家——”我媽依舊跑,她跑得很辛苦,巨大的喘息聲像旋渦一樣罩著我。“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追得很累,幾乎要趴在地上了。我媽站住了,她在衝我招手:“好兒子,快跟我回家。”說完,她扭回頭,邁步朝大門口跑去……
我摸著脹得生疼的腦袋,側了側身子,枕頭上已經溼了一大片。
我想家了,我想外面燦爛的天空,我想盡情地呼吸自由的空氣,我想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我的朋友們。
捂著胸口悶坐了一陣,走廊頭上的大鐵門突然開啟了。
我把頭從視窗伸出去一看,來的人還真不少,門口那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藥瓶子趾高氣揚地甩著鑰匙在前面帶路,黑壓壓的一群青腦殼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面。一個值班的不時用腳踢他們的屁股,趕牲口似的往裡踹這群“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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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游淺灘(1)
我有些緊張,把嘴巴伸到視窗外,吆喝了一聲:“藥哥,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
藥瓶子邊回應著邊開始挨個門往裡塞人:“孃的,不知道咋回事兒,這幾天的‘買賣’真好,簡直像趕海。”
我的號門開啟了,藥瓶子一手一個掐著後脖頸把三個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矬子給掐了進來。
呵,還算不錯,藥哥照顧我,給了三個佔用空間少的夥計。
我聽出來了,這三個傢伙都是南方人,不然我不會一句話都聽不懂。
我在這三個人面前就像是羊圈裡站了一頭騾子,無比高大。這三個傢伙傻乎乎地瞪著關進籠子裡的麻雀那樣的眼光看著我,彷彿我是哪個山頭上的山大王,這讓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不爽。研究什麼,想收拾我嗎?你們還嫩了點兒吧?我斜眼乜了他們一下,摸出香菸,用嘴巴叼出一根,“嚓”地划著火柴,火苗兒在菸頭上一晃,反手將火柴戳進了被子裡——玩個造型“閃”你們一下!
經過半年多的改造,我明白了不少道理,在這種環境下,你是條龍得盤起來,是隻虎得臥起來;如果是隻羊,首先得披上一張狼皮,儘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