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睛總似離不開弔著的那個人:“三姨娘那邊要兩個人,聽說府裡剛買了批奴才,叫我跟高大爺商量一下,要身強力壯,最好還懂得栽花兒的。”
“花把式!”高大爺一笑說:“行!這事不難!回頭老五你留意一下,過幾天給送過去!三姨娘那邊,姑娘你代我問個好兒,這兩大老忙,老忘了過去請安問好!好吧,你們聊聊,我先走了!”
他只惦記著小五子受傷的事,怕他到處嚷嚷,還要好好囑咐一番才是。
高大爺走了,三姑娘也敢放膽說話了。
“是怎麼回事?”向著吊著的那個人遞了個眼波,三姑娘怪神秘的樣子:“是新來的?”
“那還用問?”錢管事鼻子裡哼了一聲:“小子欠揍,天生的賤種!”
“有這麼大的罪過?”
一面說,三姑娘緩緩地向著吊著的那個人走了過去。
錢管事忙跟過來嘿了一聲:“離他遠著點兒,當心他撒野,踢你!”
三姑娘說:“不會!”
瞅著、看著,漸漸地她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卻興起了一絲憐惜之情,黑溜溜的眼睛珠子,只是骨碌碌在姓孟的身上轉著。
姓孟的忽然睜開了眼睛,似乎對於面前三姑娘這個人的出現,極是驚訝!自然,以他此時此刻的尷尬,對於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本能上都存在著戒心與敵意。
眼前的三姑娘一樣也不例外。是以四隻眼睛一經接觸之下,後者為對方銳利兇狠眼神所震懾,吃了一驚。
錢管事冷笑說:“你瞧瞧他這個樣,這小子簡直不是人!是野獸!”
話聲未頓,已為姓孟的“呸!”的一口,吐了個正著。
“他娘,你小子是找死!”
錢管事簡直要跳了起來,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鞭子,卻為三姑娘抓住了胳膊。
“五爺,您別……您就消消氣吧……”
“我打死這個混小子!”
錢管事暴跳如雷,想要撲過去,再一次又為三姑娘攔住:“得了,五爺,大人不見小人怪,何必跟他一個奴才一般見識!”
話才說到這裡,耳聽著“呸!”的一聲,一口血痰又飛了過來。
這一次不是啐錢管事,卻直向三姑娘身上飛來,三姑娘“啊!”了一聲,身子一閃,沒有沾著,神色微微一變說:“你……”
緊接著她隨即明白過來,正是禍在自己那一句“大人不見小人怪”上,對方恥以小人自居,焉能不對她憤恨?
抬頭看時,姓孟的一雙眼睛睜得極大,頗有發須怒張之勢,三姑娘頓時深悔失言,從而也就認識到一個人的志不可奪,以眼前此人而論,雖然淪落為買賣販奴,卻仍然能堅守其崇高人格,不使其高操品格受辱受損,他之所以顯得如此桀騖不馴,不與苟同,不正是這樣的性格使然麼?
一念之警,乃使得三姑娘對眼前這個人,大興欽佩,刮目相看,那一句“大人不見小人過”,倉促出口,真正是悔之不及了。
錢管事早已霍然大怒,怒聲叱道:“該死的東西,你當這王府地方,是你隨便可以撒野的麼?我打死你這個狗東西!”
說時鞭如雨下,“叭!叭!”一連兩鞭,抽在了姓孟的身上,鞭梢下處,只抽得姓孟的身子在空中滴溜溜打轉,第三鞭待將抽下時,卻為三姑娘再一次抓住了他的鞭子。
“五爺!五爺……你就……饒了他吧!”
“你……還給他討情?”錢管事氣得直吐氣:“這小子禍闖大了,這樣的東西,要是還留在府裡,往後還不知道要惹多大的亂子……”
他這個五管事,平日是專管這院裡的僕役奴才,豈能讓這個新收的奴才殺了自己的威風?盛怒之下,決計要給對方一個厲害,打死了人也在所不惜。
卻是三姑娘苦苦為之討情不已。
“五爺……我求求你……就饒了他吧……”
——別瞧她個年輕的姑娘人家,手勁兒還是真大,給她抓住的鞭子,一任錢管事施出了多大勁道,都休想能掙開來。
這麼一鬧,圍看的人可就多了。
錢管事也不願把事情鬧大,想起了高大爺的關照,也只得暫時忍下了這口鳥氣。
“好吧……我不打他……我吊死他、餓死他!看看是誰硬?”
丟下了手裡的鞭子,錢管事忿忿地往回裡走。
“五爺……”三姑娘由後面跟上來喚住他:“您慢走一步,我再給您討個金面……”
“什麼?你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