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一聲,直截了當地行了禮:“雲塞何其有幸,竟能讓倉亞皇帝親至,嚴某在此見過倉亞聖上,願聖上福壽安康。”他說著,右手疊放在左肩躬身行禮,月悉華知道,這是雲塞祈福的禮儀,與陌生人相見,都要行此禮。
她微微一笑,也學著嚴迦買的樣子躬身:“倉亞聖上安好。”
眉目低垂,連抬頭望的勇氣都沒有,他已經做了皇帝,做了這天下的主宰者,於他而言,還有什麼不安好的地方。
主位上的男人緩緩地動了,他右手彷彿無知覺似的掐碎了一樽琉璃杯,淡粉色的酒液沿著他的有力的手腕流進了墨黑的衣袖裡。
可是他渾然未覺,似乎是想借著這樣的動作來發洩內心的不安和狂躁。他抬了頭,眉頭稍稍舒緩了些,語氣冰冷淡然,卻帶著些微的顫抖:“雲塞的國師親臨,自然也是我倉亞的榮幸。”
獨獨,漏了月悉華,只是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但是那雙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紅衣的麗人。墨黑的眸中沒了光彩沒了暗湧,只是一片漆黑,可這漆黑仿若要把人吸進去一樣,比任何話語,動作,更震撼人心。
一聲嘆息
月悉華低低嘆了口氣,迴避開那人的眸子,徑自在下首位上坐下,如果再不如此,她只怕要站上一天了。
“我和國師帶著十二分的誠意來與貴國和談,只是沒想到貴國皇帝也在此,倒是我們的唐突了。”她輕笑一聲,看得卻是肖餘生。
“素來,我兩國總是爭端不斷,既擾民,又影響兩國安定,和平,該是我們兩國邊境人民共同的願望,原本嚴某此次前來只是想與將軍達成這一次的和談,倒不想聖上也在此。”他眸光幽深,銀灰色的眸子輕閃,似乎包含著天地永珍,讓人難以捉摸,“既然如此,那嚴某可以以雲塞國師的身份做個主,和聖上……談一次長久的解決之道吧。”
想要消除戰爭,必須要從根本上入手,月悉華眸光一動,隱在袖中的手緊緊交握。兩國國力懸殊較小,總是逃不開摩擦,除非有一方主動示弱。
顯然,嚴迦買這句話,已經是在一定程度上示弱了,給足了楚懷昀的面子,畢竟,真要打起來,嚴迦買親自領兵,誰負誰勝都還不能下定論。
楚懷昀微微笑了,一雙鳳眸漸漸眯起,他端起酒杯,雙手交疊遞給嚴迦買:“國師此言,倒是正和朕意,朕的意思,既然來了,籤個長久的合約那是更好。”
嘴裡說著國事,可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嚴迦買安撫地握著月悉華的那雙手,他親自奉酒,嚴迦買不得不雙手去接。
見兩人分開,墨黑的瞳眸閃了一閃,但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
“聽說,月氏家主近些日子才回歸月家?”他挑眉輕笑,但是笑容不達眼底,甚至看不出喜怒,白皙有力的手指挑了琉璃酒壺,微微一傾,瑩潤的酒液淅瀝瀝地流進半透明的杯中。
月悉華望著那瑩潤的酒液出神,男人這微小又隨意的動作吸引著她,心裡是遏制不住的疼,心彷彿都跳到了嗓子眼。
憑什麼,他能以這樣平靜的聲音來說話。
又憑什麼,這樣隨意地來過問她的生活。
他不該來的,更不該在她即將要把他忘掉的時候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彷彿夢魘一般,無休無止。
“多謝聖上關懷,確實如此,悉華自小流落在外,前些日子才有幸迴歸本家。”努力壓下沸騰的心情,壓下急促的呼吸,她微微笑道,笑容清麗妖嬈。
啪!
她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清脆的脆響,聲音很小,小到不認真聽就聽不到,原來,是男人手中的琉璃壺嘴碰到了茶杯。
就在她自稱“悉華”的那一刻,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了,他已經不記得。再聽到時只覺得恍若隔世。這個讓他魂牽夢縈,讓他日日為之失神的聲音,卻用著這樣疏離的語氣和他說話。
“悉華……”一聲輕輕的嘆息從他緊抿的唇中瀉出,卻是帶著無盡的惆悵和懷念,這聲嘆息像是從靈魂裡發出來的,帶著泣血的意味。
一時間,屋中陷入靜謐,似乎只有這聲嘆息在迴盪。
月悉華唇角一挑,清冷一笑:“聖上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悉華說?”這聲嘆息不知是真是假,還是男人再一次拉攏收服她的手段,她相信男人的不捨,卻不信他的懷念。
誰在逃避
楚懷昀猛然抬起頭,漆黑的瞳一片幽深,眸光犀利,直直望向對面麗人的心裡,月悉華心中打了個突,暗自後悔不該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