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泥濘的路面,在馮書記的一聲令下之後,沒用一個小時就把五六公里的泥路變成了礦渣路。礦渣來源是廖總解決的,人手是馮書記讓沿線各村支部書記解決的,運輸工具自然少不了麻煩廖總的十幾輛紅巖。廖總是這次工作的大功臣。
老胡是在鎮黨委政府一班人的前呼後擁下進入匣子村的。匣子村估計幾百年、幾千年都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
政府小車進村,以前是收公糧和農業稅,現在是收計劃生育罰款。但數量要少的多,只有一輛麵包車,頂多加一輛鎮長或者書記的小車。今天浩浩蕩蕩來了十幾輛,而且看樣子比任何一次都要闊氣,場面都要大。
村頭站幾個老頭、老太太好像徹底懵了,竊竊私語。
“這是幹啥的?不會是國民黨打回來了吧。”
“不像,應該是日本人,國民黨沒有這麼精良的裝備。”
“可是為啥不穿軍裝呢?”
“你傻啊,人家把鎮上都佔了,還用穿軍裝?”
“別胡說了,前面那個穿中山服的,我認識,是鎮上的馮書記。”
馮書記喜歡穿中山服,這是馮書記的特色。
“不會是連馮書記也叛變了啊?”
“叛變了,早都叛變完了。”
一個老人說完拄著柺棍扭頭回家了。老人看樣子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了,應該還是個文化人,胸前口袋裡插一根黑光發亮的鋼筆。
“他說啥叛變完了?”一個老太太不解道。
“別聽他胡說,那傢伙就是個瘋子。”一個老頭勸道。
叛變是什麼,叛變就是反動,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就是和人民的意願背道而馳,就是違背歷史的發展,是國家的罪人,是人民的敵人,是歷史的敗類。人民應該唾棄他,反對他,必要的時候暗殺他。
馮書記不是,蘭鎮長不是,今天來的所有人都不是,不僅不是,而且是黨派遣到清水鎮的管理者和服務者,是人民的公僕。所以那老頭毫無疑問,肯定是瘋子。
匣子村支村兩委敲鑼打鼓,夾道歡迎,一道橫幅:歡迎市委胡科長榮歸故里。支部書記、村委主任夾著胡科長的哥哥出道歡迎。胡科長的哥哥穿著裡面三新的衣服,滿臉笑容,滿面春光,滿心歡喜。有這樣的弟弟是一輩子的福氣。還能說什麼呢?
自從胡科長的雙親去世後,胡科長一年半載也回不了一次。回來也是灰溜溜的,在大哥家裡坐一會也就走了。大哥每次見到胡科長都很緊張,生怕胡科長要和他分老人留下的那點家產。那點家產其實也值不了幾個錢,可對胡科長的哥哥來說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胡科長的哥哥感覺弟弟現在也不容易,可還是不願意把那點家產分給胡科長一份。
人是自私的,自私的有時候除了了自私什麼都沒有了。
王清華坐在寶馬裡沒有下車。現在下去太沒有必要了。他甚至都不想來。今天的主角是老胡,捧場的少不了書記鎮長。自己一個小小的武裝部長,絕不會起到錦上添花的效果。看著老胡興奮的和鄉親們握手,王清華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辛辛苦苦一輩子了,老胡該有這樣的待遇,也該有這樣的榮分。
老胡的省親工作一直持續到下午六點。
王清華碰碰了老胡的胳膊,道:“胡科長,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老胡哦了一聲,似有不捨。這是他一生中最風光的一回,也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後一回風光。
就要回鄉鎮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村裡一個喝醉的年輕人,拉著胡科長的胳膊硬要說胡科長的父親欠他的父親幾百斤糧食,胡科長的哥哥不認賬,現在胡科長回來了應該把事情做個了結。說胡科長有錢,不在乎這幾個錢。就當打法要飯的,給了他算了。
胡科長看他哥哥,他哥哥說根本沒有這回事,是那年輕人不務正業訛吃訛喝。
鎮上領導、村裡領導都來勸解。無奈那年輕人喝的太多了,誰說也不管事。
治保主任嚇唬說:“你再胡鬧就把你送到 派出所。”
年輕人哩哩啦啦說:“送就送,我……就不信……欠錢的……倒把帳……主子拿住了。”
王清華也來勸解,不想剛走到跟前,就被那年輕人甩手打了一巴掌。王清華臉上馬上留下五個紅啦啦的手指印。
蘭鎮長不幹了,大聲吼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還不趕緊把這個瘋子給我弄走。”吼完也不管人多人少,跑到王清華跟前,在王清華臉上摸了摸柔聲道:“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