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餘光瞥向沉著的黑髮男子:「還沒問過你,為什麼會替這場拍賣會的主辦方做事?」
「只是短期僱傭罷了。」伊文答道,「因為酬金豐厚,工作輕鬆,所以我就來了。」
「那你現在不去盡你的職責嗎?」
「不行,那不行,我擔心我回來的時候你會跑掉。」
杜蘭啞然,回味著這句話的涵義,不自覺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高興地發現伊文還是那般呆呆的直率。在幾乎完全陌生的城市裡,能夠見到一兩個老熟人,那種感覺真不錯。好像你在逐漸留白的記憶當中,猛然發現了那枯黃的痕跡,原來還有人可以一起分享。基於這一點充分令人愉快,他可以選擇性地忽視對方意味不明的潛臺詞。
「放心吧,我就待在這兒,哪也不去。」杜蘭朝他笑了笑,藍色的眼睛快要彎起來,「不信的話要不要拉鉤鉤呢?伊文。」
說著戲謔性質地伸出小指來。
伊文看出他有點嘲笑自己,心下卻氣不起來,只是搖了搖頭,也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好話了。
「恩索爾夫人那邊我會去解釋的……總之,你走之前記得跟我說一聲,好嗎?」
「嗯。」
伊文有種對方根本沒聽進自己在說什麼的感覺。那種漫不經心的隨意,可不是他慣用的姿態嗎?除了他身邊的那個小孩子,似乎沒人能博得他的注意似的。伊文悶悶地想,彷彿自己多年來的努力和糾結都是不必要的,別提了,恐怕他永遠不會知道。
所以,伊文完全可以猜得出來,杜蘭是因為什麼拋下了原則,千里迢迢來到伯尼坦,甚至出現在這場拍賣會上。因為是那孩子,那個叫洛倫的男孩兒,當然是了!
伊文不知是喜是怒地木著臉離開了。
杜蘭揮了揮手,微笑持續到伊文的背影消失。
隨後他轉過身去,六樓的長欄,對上從剛才開始就如膠似漆般黏著自己的目光。杜蘭眯起眸子,不善地瞥了回去,反倒使得那人笑容愈發加深了。
典型的紈絝子弟。杜蘭對修亞的第一印象既是如此,直到現在亦未曾改變過。
誰會花十萬金幣買一件用不上的東西呢?
海底皇冠美則美矣,再美也只是珠寶裝飾品。站在商人而不是藝術家的角度看,去掉其外的炫目亮麗,本質就是一堆硬邦邦的白色石頭。最多拿去討好女眷之流,要論實際意義,還真是半點也無。
杜蘭支著下巴,寧可把注意力投在布朗特公爵身上。那外地青年卻跟明白他的想法似的,移動了一□體,擋住了布朗特公爵的側面。說是擋住也不對,因為修亞僅僅是針對他而已,知道怎樣遮掩來自這個方向的注視。
『我們又見面了。』唇語,默唸,稍顯邪氣的笑。
無聊。杜蘭心裡想著,面上無動於衷地回視,
這樣的舉動隨時可能引起旁人的側目,該說修亞是我行我素,還是忘長腦子呢?布朗特公爵竟沒好好管教過他的表弟嗎?
『要過來坐坐嗎?』
『不,謝謝。』
那邊的修亞難得收到了回應,有點興奮地轉頭揪住了表兄的衣服:「我前幾天在街上遇到的人出現了,看看,他終於是注意到我了呢。」
布朗特公爵不明所以地問道:「誰?」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簡直是我夢中情人的模範啊!」
「……哦,我想起來了。」布朗特公爵思考了一會,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修亞說的絕對不是個女人。當然,公爵老早就知道這位表弟的取向跟常人不同,只是念在他年紀尚幼,性格貪玩,加之圈內本身便流行男風的關係,默不作聲地容忍了下來。「他在哪兒?」
「就在那——啊——」
所指之處空無一人,修亞的臉瞬間聳拉下來。
「明明剛才還在的,現在居然走掉了。」
布朗特公爵不甚在意,相反覺得是預料之中,雲淡風輕地說道:「走就走吧,別太上心了。回頭要是被妮薇姨媽知道你到處風流,半年的時間一過,肯定會安排個如狼似虎的妻子管束你。」
修亞『哇』了一聲,差點驚得跳起來:「別啊!你說的未免太可怕了。」
公爵輕哼不語,蹙眉飲茶。
會場內看不到外面天色如何,但憑感覺,至少已過黃昏時分了。從始至終,底下的琉璃巨石都起到了很妙的效果,照得會場亮如白晝,又不會顯得刺眼的難過。在拍賣師巧妙的言辭烘托下,氣氛仍然熱烈,尤其是當最後的黑鑽石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