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安穩覺。
歸結到底,她比他要成熟。
他無聲地笑一笑,伸臂將她攬過來,將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肩上。
曙光剛在在天際的東方露出了頭,緩緩升起的時候,車子到了圓明園。
圓明園的場地租賃費用很高,頹敗,厚重的場景,歷史角度的黑白,廢墟上,這個年輕的中國男人,一點不羸弱的身軀,不修邊幅狂野粗糙卻充滿了誘惑力。這時候的允聖熙,他的吸引力,不在美,而在力量,不在外表,而在靈氣。他站在廢墟前,明明空洞的眼,卻又彷彿滿目哀傷。一襲白衣的他,憂傷目光,最深的情和最沉的痛,血蝶般的外表,陰暗獨嗜的魅惑,讓人不由得跟著心疼起來。
這是怎樣一個強大的無以復加卻又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男人——
允洛是旁觀者,她在一旁看著,突然覺得,即使承認他英俊,也是一種犯罪。
也許,在這個外國攝影師的眼中,這就是屬於男人的、極致的美了吧。
痛的方式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知道痛的方式。
看著看著,允洛不自覺地走神。
“……洛姐,洛姐。允洛!”
允洛被這麼一喚,慌忙收回視線,轉回頭。
助理小張滿臉急色,焦躁地幾乎要跺腳,滿眼求救地瞅著允洛:“下一個場景馬上就要換行頭了,攝影師指定的那件GUCCI在哪裡,我找不到。”
允洛愣怔了一下,“哦,沒事兒,應該在車上,我去找。”說完,頭也不回地朝保姆車快步走去。
允聖熙應攝影師要求換了pose,視線無意掃過那匆忙奔走的背影。
一瞬間,他愣住。
這時,攝影師按下了快門,捕捉到了這一秒。
“Qu'est…ce qu'il se passe?”攝影師對他的走神不甚滿意,放下照相機,皺著眉頭問。
允聖熙回過神來,略帶尷尬地收回視線,可下一秒,他的實現便又不受控得追隨那個人的背影而去,俄而,他抱歉地看一眼攝影師:“Je suis désolé; je voudrais au repos pendant 10 minutes。Pouvons…nous faire?”
說完,沒等攝影師回答,允聖熙已自行走下廢墟,徑直朝前方走去。
允洛開啟後車廂,搬出那幾個厚重的箱子,箱子裡堆滿了衣服,她一一翻找,終於找到了那件GUCCI,她也顧不及把箱子收好,拿了衣服,轉身就要趕回拍攝現場。
允洛只邁出一步,便停下了——
聖熙斜靠在車子的側身上,雙手抱胸,沒看她,卻對她說:“不用這麼趕。”
她拿著衣服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捏皺了這華貴的布料,卻不自知。
他輕輕把她拉過來,將她圈在自己和車子之間。
他低頭瞧瞧她,伸手理一理她亂了的髮絲。如此親暱,她似乎被嚇著了,連忙推開他,焦急地環顧四周。
幸好周圍沒有人。
她重重舒了一口氣,揪緊的肩膀放鬆下來,視線轉回到聖熙身上的時候,卻被他眼裡的寒光
凍得一僵。
他一字不說,只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寒意四濺的眼眸中,倒映出的是越發侷促的她。
不知過了多久,允聖熙終於笑了笑。
淡淡的微笑。在晨起的陽光中,清清淺淺的反射光芒。
允洛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看到他開懷的笑容,不再也看不到他撅著嘴巴生悶氣,不再看到他孩子氣地依賴著她的樣子,不再看到他偷偷親吻她卻理直氣壯的樣子,不再看到他靠在她肩上,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笑容的樣子?
有一種愛,爆發的時候彷彿全世界都對它低下了頭。然而當激情過後,又不得的向全世界低下頭。
那種愛,是被詛咒的。
深陷其中的人,註定得不到幸福。
血緣,其實是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而他,一向獨立自主到固執硬朗的地步,是她,一直搖擺不定,害他也一直徘徊在憂傷、欣喜、痛苦之中。
是誰說的,哀莫大於心死,傷莫大於無情?那麼,他和她的哀傷呢?又是為了什麼?
於她,最刺眼的,便是他竟用這麼冰冷的目光注視著那麼落寞的她。嘴角的笑,虛偽如此,他也對她豎起了心防是麼?
她心念一動,拉了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