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新的怒氣已達到了一個瓶頸,看著楊大海臉色陰沉,“楊伯父這位到底是誰?你就明說了,就算不答應我也不至於隨便找個人來打我臉吧?”
聲音頗大,已經是不管不顧地直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大夥紛紛看過來,很多人在這之前都是把他當作楊大海女婿對待了,但是這會兒看來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也是直接把楊大海擺在了檯面上做選擇題,承認吧就是得罪了黃建新,不承認吧又似乎給黃建新繼續糾纏的機會。
“聽說楊伯父作為下河村的生產隊長最是公正嚴謹,受人愛戴,這種不磊落的行徑我希望不是你的手筆。在這兒我也要說一句,我求娶楊培敏同志也是真心實意的,除卻不能變更的先天條件外,伯父家還有什麼要求,黃某人也儘量做到就是了,也讓大家見證一下,這也是我的誠意,希望伯父能予以考慮考慮。”黃建新站了起來,掃了一圈院內眾人,最後把目光停在楊大海身上,眸底透著陰鷙又隱著一股勢在必得之勢。
這事怕是不能善了,楊大海心裡想到。
但就算就他不做這個生產隊長,也不能讓自個閨女嫁給黃建新,拋開二婚不說,這種仗勢欺人強盜似的行為,也是他完全看不上的。
他看向沈宜光,在張名花跟他商量過後,對於這個小夥子他是打心底裡認同的,無論是職業還是精神氣,他心裡也是已經同意了,這會兒沈宜光出現在這裡也就說明他之前跟張名花提的主意是不變的,但這會兒他也不能確定沈宜光願意不願意承受黃建新過後的報復,願意不願意接受這個可能給他帶麻煩的妻子。
沈宜光看得出他的顧慮,鄭重地朝楊大海點了下頭,小聲道:“伯父要是對我還看得上眼,我是樂意之至!家中兩老已準備好了上門提親,伯父放心就是。”
“好!”楊大海心頭鬆了一口氣,對他點頭,而自個也堅定地站起來,看了大家一眼,緩緩道:“如此,我也對大夥說了吧,本來這事兒等著年後再說的,但這會兒不說就怕黃同志和大家誤會了。”
“沈宜光前些天因為救我家培敏,而後兩家有了來往,兩家的情況也算熟悉,兩孩子看起來也登對年紀相當的,所以也起了那個意,想著過些天兩家約著商量一下,準備把兩孩子的婚事給定下來,黃同志在這兒我跟你說聲抱歉,因為沒有定下來,也不好明言出去,你的厚愛咱家裡都非常感激,給你造成的不便,楊某再次說聲對不起。”楊大海對著黃建新微微躬了下身,歉意十足。
楊培敏只不過讓楊培英給她的手換了藥,才遲了點出來,才知道此時的外面已經風雲突變了,她出來就剛好聽到這段,完全是呆住了。
黃建新臉上忽紅忽綠,他咬著後槽牙,對著楊大海連連點頭,忽地笑了下,離得近的人都沒感覺到他的笑意,反而覺得得滲人得很,“楊伯父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人啊,既然如此我就坐看楊培敏同志的喜事了,也希望楊伯父不變初衷,目光獨到,不會後悔,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告辭。”
他說完還特地掃了沈宜光一眼,似乎要把他記得腦海裡一樣,沈宜光神色不動,站了起來,笑道:“招待不周,我送你。”
黃建新可有可無地頷首,轉過身來,眼睛還不忘往這邊掃了眼,然後就看到了婦人群中的楊培敏,他頓了頓腳步,即使在一片藍黑灰中的人群中,她也似一副顏色鮮豔的畫般,站在那兒,清麗宛然。
目光浮動,黃建新抬起了腳,身體往楊培敏這邊微傾,就要走過來的樣子,沈宜光走了上來,擋在了他的左手邊,正好是他想要走的方向,把他看楊培敏的視線給擋住了。
沈宜光伸出手,往大門的方向做出了個請的姿勢,“黃同志這邊請,我送送你。”
楊培敏轉身進了屋。
黃建新目光投到沈宜光這張八面不動的臉上,眼底發狠,輕蔑地勾了勾唇角,“那就走吧。”
出了門口,黃建新停下了腳步,冷聲問道:“不知沈同志是哪個村上的人?這等膽色果不其然是個當兵的,有時間黃某人可要好好拜會拜會。”
沈宜光目光坦蕩回視,不避不讓,音質醇厚有力,“我是大吉村的,讓黃同志過獎了,做事要講究個你情我願,黃同志應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願意嫁給黃同志的姑娘我想也是大有人在。家中雖簡陋,但也願掃榻相迎。”
黃建新嗤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事以至此,也不想多話,無地降了身份,於是轉身騎上了他的腳踏車揚長而去。
沈宜光重新回到宴席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