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簡一臉尷尬,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也不待阿沅相送,站起身來,哼了一聲,甩袖而去。阿沅也顧不得彭簡,連忙往內室走去,卻見楚雲兒坐在銅鏡前發呆,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摟著楚雲兒的肩膀,笑道:〃姑娘,我看那個姓彭的,也是好意,為何……〃
楚雲兒勉強一笑,淡淡道:〃阿沅,你還小,不懂人間的險惡。若是他果然於我有意,他知道我的性子,自會親自前來,便不能親自前來,也會有一紙手書。何必去託別人?姓彭的不過是看他青雲得意,想拿我做工具罷了,我又豈能在他面前自甘下賤,為他所輕?〃
〃姑娘,他真有那麼好麼?不就是官大麼?既然他這麼無情無義,不如另找個人嫁掉便是。天下未必沒有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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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第一章 身世之謎(30)
楚雲兒聽她說得輕鬆,不禁苦笑,〃有些事情,不碰上是不會懂的。我也不必嫁人,現在這樣,一樣挺好,不是麼?〃
阿沅嘟著嘴,搖了搖頭,〃我看你心裡苦得很,有什麼好的?我聽說石夫人一直無子,或許……或許有一天,他會念著舊情吧?〃
楚雲兒微微搖了搖頭,〃傻孩子……你不明白他的心有多大!比起他的理想來,就算他喜歡我,也不會娶我,何況他對我,不過是朋友的感情罷了。況且,我也不能和桑家小妹妹去爭他的,那個女孩……〃楚雲兒淡淡的說道,嘴角竟還擠出一絲微笑來,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但是便是阿沅這樣的小姑娘,也知道她的心,此時是碎的!
在痛苦的時候強顏歡笑,其實是一件最容易不過的事情。
彭簡鬱郁回到府中,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洩。似他這種人,若是吃了上官的臉色,還能若無其事;但若是吃了下位者的臉色,卻不免要百般的煩悶與氣惱。
氣沖沖的走進中堂,管家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稟道:〃老爺,有京師的來信。〃
〃什麼京師的來信?別來煩我。〃彭簡沒好氣的喝道,尋又對管家喝道:〃把家裡的那些歌姬,每人打十板子。〃
管家完全不知道那些歌姬怎麼就惹著彭簡了,只是當時家養的歌姬地位低下,被主人打罵,實在是尋常不過的事情,管家也不敢觸彭簡的黴頭,連忙答應:〃是。〃彎著腰便要退出去,剛剛走到大廳門口,卻又聽彭簡喝道:〃回來。〃他連忙又跑了回去,聽彭簡訓道:〃你跑什麼跑?〃
管家一面暗叫倒黴,一面給自己打了幾個耳光,低聲下氣的說道:〃小人知錯。〃
彭簡皺眉看了他幾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罷罷,方才你說京師的信,什麼信?〃
〃是京師表舅爺的信。〃管家連忙把信遞上。
彭簡接過信來,拆開細讀,才讀到一半,臉上已是由陰轉晴,〃原來姓石的竟然也有倒黴的一天!哈哈……〃彭簡幾乎暢快地笑出聲來,〃石敬塘之後,有異志……〃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連忙衝到書房,鋪開一張白紙,也來不及磨墨,便用墨筆沾點唾液,將在楚雲兒家看到的那首石詞默了出來。
寫完之後,彭簡又細細讀了一遍,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驚喜之色,〃好你個石越,難不成真是石敬塘之後,居然敢寫反詞!〃一面又取出一支硃筆,在石越盜用的張元幹的那闕《賀新郎》上圈點。
〃故宮離黍?誰的故宮?這興亡之嘆,從何而來?……崑崙傾砥柱?我大宋還好好的,石越到底在感嘆什麼?……什麼又叫天意從來高難問?……什麼又是萬里江山知何處?〃
彭簡越圈越驚,越點越喜,驚的是石越寫出如此詞來,只怕當真是什麼石敬塘之後;喜的是這麼一宗大富貴,竟然落到了自己手上!
喜不自禁的彭簡,一面叫來心腹手下,暗暗監視石越家眷和楚雲兒住所,一面趕忙寫了一份彈劾石越的奏章,用加急密報,連夜差人送往京師。
4.
汴京大內。
趙頊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誠如《汴京新聞》所說,這次的事件,肯定就是有人在陷害石越!但是是誰在陷害石越是一回事,陷害的內容有沒有可能是真的,是另一回事!若石越真的是石敬塘之後,既便他本人沒有野心,但是這種謠言出來後,若是石越權勢日重,就難免有一天某些貪圖富貴之輩,給石越也來一次黃袍加身!這種謠言只要存在,總會有人想讓它變成真的。但是趙頊也不願意就這樣殺了石越或者不再重用石越,他可不希望遭到後世的譏笑,況且君臣之情,人材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