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良久,才邁出了腳步。
白雪簌簌而下,落在她的發上、肩頭,長長的睫毛上也沾上了一些細碎的雪,模糊了她的視線。那一瞬,她只覺得眼前有一抹黑衣掠過,很快又湮滅在了茫茫白雪之中。她眨落了睫毛上的雪,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上,而方才那抹黑影正是自己的反光。
她抬眼望了望天空,忽然覺得有些冷。
冰之沉淵不管對她還是對這具身體造成的影響都非常明顯,與其說她怕冷,不如說是恐懼。就算明知道這種冰冷不會對她造成傷害,甚至不值一提,她心中還是會忍不住哆嗦起來。
她隱去了氣息徑直朝不夜的宮殿走去,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其實這跟她原先想得很大偏差。本來是想到了九幽,再做一些隱秘打算的,誰知道九幽就只有不夜一人?所以……大概在她闖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有所察覺了吧?
“紅蓮會把我的行蹤洩露出去嗎?”冷凝扣著身側的流劍,輕聲問道。
“不會。”饕餮回答。
冷凝輕輕鬆了一口氣:“那我就還有動手的機會了。”
“不,我的意思是……不管紅蓮那愛裝小孩的白痴洩不洩露你的行蹤,不管你隱不隱去氣息,你都瞞不過魔尊。”
冷凝不由提起了一口氣來:“他有這麼厲害麼?”
“魔尊是所向無敵的。”饕餮的聲音裡全是理所當然。
“那和至高神相比呢?”
饕餮完全沒有遲疑,篤定地說道:“魔尊更厲害。”
冷凝捋了捋飄蕩至眼前的髮絲,笑了笑,沒有反駁它。在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她就知道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至高神和魔尊從來沒有相遇過,自然也分不出什麼高下來。寂川在的時候,不夜還不知道在哪裡;而不夜成為魔尊之後,寂川又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雪靜靜地落下,淹沒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
冷凝又走了一會兒,悶悶地說道:“既然瞞不過魔尊,那我此行不是必死無疑了?”
“差不多吧。”
冷凝垂著眼眸看著地上的雪,踢了踢,遲疑著問道:“那……魔尊不會真的要採補姑娘……什麼的吧?”
饕餮被噎了一下,冷哼著說道:“紅蓮那白痴滿口胡話,也不知道哪句真那句假。”
“那到底是真還是假的?你不也是魔尊的得力干將嗎?”
“都是假的。”饕餮靜靜地說道:“魔尊是個很冷漠很強大的存在,這麼說吧,他走到哪兒,哪兒就是冰之沉淵,冷颼颼的。我懷疑他從有意識開始就沒有笑過。所以說女色這種東西,他根本不需要。”
“那就好。”冷凝放心了。
誰知道饕餮又補充了兩個字:“……大概。”
冷凝:“……”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巍峨聳立的宮殿門口。
宮殿也是一塵不染的純白,她想不夜肯定對白色。情有獨鍾,不然不會幻化出雪景也不會建造出這樣的宮殿來。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這座空曠的宮殿,走過每一個殿堂,九曲長廊,湖泊流水。這裡五臟俱全,什麼該有的東西都有,卻獨獨少了一份生氣,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是了,本來就只有不夜一個人而已。
她不敢鬆懈,屏著呼吸謹慎地打量每一處,走過迴廊的拐角,進入了一個花園裡。風帶著一縷縷幽幽的冷香拂過她的髮梢,揚起衣角,映入眼簾的是滿園的紅梅,沉沉的白雪壓彎了枝椏。而在中間,是石桌和石椅,她的目光落在那裡,神色就是一凜。
石桌上正在煮酒,爐子中的火已經滅了,嫋嫋的熱氣卻還不斷升起散開,這證明有人曾坐在這裡,並且剛離開不久。她心裡快跳了幾拍,剛要離開,轉身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個東西。她快步走到桌子旁,只見一個灰色的布被隨意扔在雪地裡,皚皚白雪將它掩去了大半,她抖落上面的積雪將之提了起來。
聚魂幡。
上面還殘餘了些熟悉的氣息,霍堯的氣息,以至於她在接觸到它的時候,水汽在瞬間就積滿了眼睛,沉甸甸地落了下來。良久,她抿唇抹了一把淚,站起身來,又去別處尋找了起來。
然而沒有,她將這座宮殿乃至整個九幽都反反覆覆翻了數遍,都沒有找到不夜。她心生生出了一種不夜在避開她的感覺,不然方才在花園中怎麼可能會落下煮好的酒匆匆而去?她伸手拍了拍頭,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可笑了。
饕餮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主動開了口,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