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視著她……她不由打了一個哆嗦。
“是,是啊。”她沒有撒謊,也無法撒謊。
——你為什麼會忘?
這句話裡,全是怨恨。
彷彿是,沒有等到她,它不怨恨。她來晚了,它也不怨。但是,它獨獨不能忍受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但這件事,她很無辜啊!從她七歲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記憶之前一片空白,之後……只有流。
她喃喃張唇,剛要解釋什麼,一股子濃烈的殺意便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幾乎是一瞬間,她就被這股精神威壓壓得趴在了地上,爬不起來了,連抬抬手都很困難。
“啊!”
劇透是驟然之間傳來的,她失聲尖叫,難以忍受的痛楚讓她眼前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神智卻是異常清晰的,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要被碾碎一般,痛不欲生。冷汗淋漓,不一會兒就打溼了衣裳。她張大了眼睛卻看不見任何東西,汗水順著額頭滴滴滾落,沒入地上塵埃中,消失不見。
她下意識地掏出了翡翠扳指,顫抖的唇幾不可聞地吐出了幾個字——
萬魔!伏誅!
白光從手中驟然升起,將她整個人都納入了一個保護圈之中,將饕餮的意志威壓摒棄在了外面。大概是她沒有什麼法術的緣故,這個結界雖然緩解了一些痛苦,卻並不能支撐過多時候,顏色淡淡的,似乎隨時可能消散一般。
遠處,葉問閒不動聲色地收回了邁出的腳步,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語道:“嘖,這小師妹秘密還挺多的嘛!真是讓人意外……伏魔令也在她手裡呢。”
玄衣聞聲瞥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三大長老到了。他們唇邊都帶著淡淡笑意,欣慰,因為那個丟失了許久的對付魔族的神器,終於要回到他們的手中了!而那個苦苦掙扎的女子,根本不被他們看在眼裡。
三長老一甩袖子,大步邁進了試劍石的界限當中,朝著那散發淡光的結界大步走了過去。
冷凝看著越來越近的三長老,緩緩支撐起身體。痛苦漸漸離她遠去,但那種彷彿整個身體都被輾壓過的痛感卻殘留在了記憶之中,只要一回想,那種幾欲崩潰的壓迫感覺彷彿又驟然侵襲。她望了望周圍,放棄了一般靠在試劍石之上,唇邊勾起嘲諷的弧度,她問饕餮:“為什麼攻擊我?”
這一次,饕餮沒有回答她,但那股子怨恨和不甘卻源源不斷地傳入了她的心底,令她慌,也令她不解。
“為什麼?”她緊緊握著伏魔令,再次問道。
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天地間徒然陷入了靜寂,沒有任何聲音,連風吹草動都沒有。她靠著石壁,望著天空,良久,待三長老在她身前不遠處站定時,她才微微側過了頭去,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意,主動開了口——
“我不會把伏魔令給你的,想都別想。”就算她只是個小人物,也容不得被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踐踏,就算是死。
“哼!”三長老重重一哼,他雖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話間臉上的周圍橫豎拉扯起來,卻顯得有些兇惡了,他居高臨下道:“這可由不得你!你這個可惡的賊子,人界敗類,老朽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將你立斃掌下!”
保護著她的結界光暈漸漸變淡,縮小,眼看就要無力支撐了。饕餮的威壓,三長老的逼迫……形勢嚴峻,冷凝依然是笑,對三長老的話充耳不聞,對周遭的一切視如不見,只是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我用劫火竭力一擊,能否破壞掉這伏魔令?”
三長老表情幾不可見地一僵,下一刻,他已然出手。乾枯的手驀地一握,刺目的光團驟然炸開,朝著冷凝猛地襲去,狠辣毫不容情。
這是要強奪了。
冷凝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冷冷一笑,凝神靜息,打算竭盡全身之力使出劫火同歸於盡……
這短短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來。第一次見到那白衣冷漠的師父,心中的淡淡憧憬,第一次收到他給予的禮物是如何欣喜若狂,後來認識了嬉皮笑臉的江賀,進入鑄劍司、劍閣……
還有那個凶神惡煞蠻不講理的滄溟城城主……
霍堯……
無數記憶片段在她腦中快速掠過,無數面孔,無數的姓名,可是到最後……她卻發現那些人那些身影都模糊了起來,只餘下一個白衣和黑衣。倏爾,白衣漸漸淡去,黑衣卻漸漸朝她走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身體越來越熱,被火點燃了一般,灼灼燃燒了起來,只需要一個臨界點,她整個人就會化作飛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