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抬頭，只是不停地偷偷瞅韓振。好一會兒，咧開嘴，對著韓振，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窟窿，“你把我的牙齒打掉了，破相了！”
“噗哧——”韓振的臉繃不住了。
碼頭的爆炸將比斯特大半的警員吸引了過去，出城的關卡就剩兩個FBI探員。亞當斯很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低著頭慢慢減速，不敢看那兩名警員。
示意亞當斯在FBI探員的指揮下，把車停在路邊，韓振壓低頭上的警帽，走了下去。
“請出示證件……”一名探員歪著腦袋瞅瞅韓振，但沒看到臉。
兩步走到跟前，韓振猛然拔槍，抬手扣動扳機，靠近的那名探員倒栽蔥趴下了。另一名站在警車邊上的探員非常老練，韓振伸手時他就意識到不妙，腦袋一縮就想往警車後面鑽，一手舉槍還擊，一手拿起無線電報話機，想要呼叫支援——美國軍警的標誌性動作，標準而迅速。可沒等他蹲下來，一發子彈將無線電通話器打成了稀巴爛，然後撕開了他的半張臉，血水從腦後噴射出去五米多遠。
取下探員身上的無線電通訊裝置，韓振分給了亞當斯一個，指著那個缺了半張臉的屍體說道，“記住！永遠不要把生存的希望寄託上在支援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槍膛裡的子彈。當你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射出你的子彈才是最有效的。子彈永遠比你的援兵跑地快！”
這一次亞當斯默默地聽著，沒有反駁。戰場上，只有生死，沒有絲毫的憐憫。亞當斯非常直觀地體會到了這個殘酷的真理。如果韓振慢上一秒，那麼現在腦袋開花的可能就是他。亞當斯忽然湧出來一股強烈的尿意。
無線電的頻率在公共頻道，裡面異常噪雜——
“019正在趕往爆炸現場……”
“038，041重傷！天哪，041的肚子被炸開了，他要死了！救護車！救護車在哪！”
“請求火警支援！煙霧太大，無法確定裡面的確切情況……”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沒了……我要死了……”
亞當斯戴上不到一分鐘，慌忙把耳麥摘下來，見鬼似的扔到韓振身上，整個人虛脫一般癱在座椅上大口喘氣。
韓振心裡清楚，短短几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對於亞當斯來說有點太殘酷了。一個剛從校門走出來的大學生，一個在辦公室裡坐了半年的文職人員，再加上邁克爾對他的刻意照顧，亞當斯就像一隻在籠子里長大的小鳥。籠子對他的意義，保護大於束縛，忽然間失去籠子，亞當斯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危險，他幾乎沒有生存下去的能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沒有當場讓他崩潰就已經很難得了。
“開車！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這裡遭到襲擊，那時我們就別想走了。”
亞當斯抬頭看著韓振，眼神散亂而茫然，沒有焦點。
“如果後悔，現在還來得及。我放你下去，你可以說是被我脅迫的。”韓振開啟車門，拍拍失魂落魄的亞當斯。
目光劇烈地波動了幾下，亞當斯狠狠地關上車門。嘭地一聲巨響似乎在表現他的決心。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像匹脫韁的野馬，猛地一跳，竄了出去。
“子彈從槍膛裡飛出來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帶眼睛，不會因為你是乖孩子或者好人就繞著你走，阻擋在它面前的任何東西，它都會狠狠地咬一口。”韓振點上支菸，吐出一個長長的煙柱。
“你要想給天堂的父親一個交代，就需要活下去，然後找到羅伯斯，把槍口頂在他的腦袋上，扣動扳機。仇恨並不能代替子彈打爛羅伯斯的豬腦子。要是你沒有勇氣的話，還是趁早回去坐在你的辦公室裡看報紙。”
連將要生存的環境都不敢直面，怎麼可能活下去？學會平靜地面對死亡，是亞當斯現在必須要做的。
仁慈和道義，永遠不適合於戰爭。對待敵人仁慈，就是對待自己殘忍。在戰爭中對敵人講道義的人，絕對是第一個被上帝召喚的人。如果說仁慈和道義不應該屬於戰爭的話，那麼《戰爭法》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不可否認，《戰爭法》的存在確實是為了儘可能地減輕戰爭傷害。但最終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什麼？戰爭的本質是什麼？最大化殺害對方有生力量！為規範屠殺的方式、手段而制定的法律，這到底是人類的善良，還是悲哀？！
究竟是阿富汗、伊拉克堆積如山的屍體違反了《戰爭法》？還是巴基斯坦被炸地支離破碎的平民沒有遵守《戰爭法》？或者說，自己的戰友違反了《戰爭法》？他們被炸成碎片，連遺體都無法分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