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起耳朵聽。
“只是禮單都不是相互商定了麼?”
財禮是總稱,由男方聘禮、女方資裝,就是俗謂的嫁妝,這兩方面組成。
婚姻大事,都要為此量財傾力,有錢人家男方送聘禮是所謂三金,即金釧、金耳墜、金帔墜……都是給新娘子穿大紅霞帔時所用。
官宦人家還要送銷金大袖或紅素羅大袖緞、黃羅銷金裙、緞紅長裙、珠翠團冠、四時髻花、上細雜色彩緞匹帛、花茶果物,團圓餅、羊酒……
簡直像開展送聘禮的比賽,看誰財力雄厚,送的好。
世風奢靡,可見一斑。
曹白靜回憶起郡裡李氏最近一樁婚事,小小正九品將仕郎,其女慶一娘,傳聞貞淑美貌,許嫁給臨縣萬知縣之子,僅嫁妝費錢就高達五萬五千貫,隨嫁二百畝田尚不算在內……當然李家是郡望,其嫡系子弟不純專於仕途,各有分工,就不可單用官品衡量,更別說和萬知縣聯姻的政治意義。
“希望他不要太奢侈……”曹白靜就有些擔憂,怕自家跟不上。
嫁妝不對等的話,她嫁過去是要被人說閒話,雖她相信葉青不會說什麼,但人言可畏,而且還是他的族人!
“真煩惱……”她在床上來回打滾,頭蒙在被子裡,掩飾著面對未知命運的心中怯怯。
“阿姐!我看過聘禮了,你知道是什麼?”胞弟曹明亮又闖了進來,卻發現房間裡陡幽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了:“阿姐?你又在做什麼?”
曹白靜在黑暗中不吭聲,暗惱丫鬟失職,快手快腳穿好外衣襦裙,一揮手,紅光閃過。
房間裡光線恢復明亮,曹白靜坐在妝臺前,大大方方對鏡梳妝。
自家姐姐一向如此,曹明亮不覺有異,就又興奮叫著:“姐夫是照比普通官宦人家禮單,二十四箱,可他用的都是什麼啊……宮造銷金大袖、宮造紅素羅大袖緞、宮造黃羅銷金裙、宮造……”
“宮造哎!聽說只有宮造織女才被准許標記,放在我們南滄郡小地方,要不是小姑摸著質料滑如膚,又眼尖看見花符暗綴,大夥都沒認出來!”
“小孩子不懂就別大話,你出過平壽縣沒有?跟著阿爹北亡口山腳下跑了幾遍,就敢說南滄郡小?”曹白靜瞪了胞弟一眼,避開了關鍵的問題。
曹明亮咧著嘴嘿嘿一笑:“阿姐,關鍵是這和定貼寫的字不同!”
“怎麼不同了?”曹白靜捏著眉心。
“你想啊,男方出聘財,女方出資裝,可必是對等,甚至高出一線!可我看祖母目瞪口呆,直把眼瞧著咱老爹。”
他說著,小大人一樣摸著下巴,很不懷好意:“我看老爹也沒辦法,估計還得回來問……女兒你自己看著……”
“去死!”
一陣風把他整個人刮出門去,又聽得這熊孩子大呼小叫:“惡婆娘,姐夫遲早受不了……呃,爹!”
“哼!”曹戶扇這顧不上斥責,在外停一下,敲了敲門
“父親請進。”閨房裡面傳出少女聲音。
“咳……”曹戶扇明白事理,愛女出嫁在即,有許多女兒家準備,他這做父親的不好貿然進去:“不了,我問一下就走。”
斟酌一下,小心問:“這聘禮有些重,或暗中可以推掉一點?這樣資裝回也不是很吃力……”
很小心,怕女兒不能接受。
閨房裡就是一陣沉默,曹戶扇遲疑了片刻,見沒有回答,就又說著:“或只能向族裡拆些銀子了。”
閨房裡一片喜氣,曹白靜默默聽著,就有種傷感。
這時卻說著:“父親不必為難,女兒這兩個月繡制的道衣,還沒有交易,剛好可以還禮。”
“啊,這不好吧。”
“沒事,他不會計較!”曹白靜幽幽一嘆,說著:“那些宮造織物,聽說他帶回來有一批宮造織女,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們南滄郡市面上也沒有這些,父親給女兒留一件緞紅長裙做個念想,別的都拿出賣了吧,這時價錢最好,就能彌補回道衣的利潤了。”
聽父親高興離開,她一個人坐在鏡前,摸著靈光瑩瑩的道衣,又望見牆上那幅字,目光落在後面:“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驟醒悟過來,又有點微惱:“這傢伙一定是早算好了,故意弄這陷阱,讓我送這道衣過去……”
坐了一會,小心自妝臺抽出抽屜,取出一件淡青道衣,細膩質料上有著暗華,三色靈繡絲絲靈光。
第一百八十一章 蒼天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