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下一下撫摸他的背,放緩了聲音:“哭什麼,我又不是說真的。你願意跟我去昭錦城嗎?你要願意,我們現在就啟程!”
阿四不點頭,也不搖頭。
痛哭漸漸變成了抽泣,慢慢繾入遲衡的懷裡,抱住了遲衡的手臂,臉埋進了遲衡的胸口。只要遲衡一鬆手他立刻抓緊了,遲衡沒法子,只得將他抱上了馬車。馬車一搖一顛簸,阿四肩膀抽著抽著,漸漸停歇下來。
遲衡低頭一看,阿四竟然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珠,偶爾還抽噎一下。
遲衡摟在懷裡哭笑不得。
望著馬車外掠過的春忙景色,遲衡想,無論如何鍾序還是回來了,他曾想過無數重逢的景象,都有驚無險的實現了,這樣,再好不過。
路途中,一同帶回的孤兒們興高采烈,見到什麼都新奇得不像話,唯有阿四很沉默,一雙眸子總是低著。遲衡看得酸酸的,心說莫非把他嚇著了,這以後還怎麼辦,上前牽他的手,笑道:“阿四,你有姓名嗎?”
阿四搖頭。
“你以後就叫鍾序了,情所鐘的鍾,言有序的序,好不好?”
阿四堅決地搖頭。
遲衡試探問:“不好嗎?”
阿四凝目。
遲衡琢磨了一下說道:“情之所鐘的鍾,續續不絕的續,鍾續,好嗎?”
阿四望著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一雙眼眸很亮,亮到怎麼看都像盛著眼淚一樣。遲衡知道,這就是同意了,鍾續,鍾續,也是不錯的名字。
阿四卻慢慢低下頭來:“我今年十二歲。”
遲衡疑惑:“怎麼了?”
“你不是一直在找八歲以下的孩子嗎?我今年十二歲,十二歲。”阿四重複著,露出熟悉的憂懼的表情,少年的誠摯,少年的忐忑一覽無遺,像岸上一眼看到湖底一樣。
遲衡一怔:“我要找的就是你啊。”
說罷,笑著為他擦去臉頰旁的一塊泥記,心想鍾序的性子有這麼彆扭麼?
“鍾續,你會寫字嗎?”
鍾續搖了搖頭。遲衡教他一筆一筆的寫。鍾續明明很聰明,卻總說記不住,要麼寫出的字像蚯蚓一樣,鍾字和續字都很多筆畫。遲衡只得握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教。鍾續靠在他的懷裡,時不時偷瞄他一眼,手一歪,字又斜了。
遲衡伸手就刮鍾續的鼻尖,鼻樑變得通紅。
歸去的路程波瀾不驚,鍾續和所有的少年一樣,見到好吃的好玩的,眼睛都直了,少不了和同伴們嬉鬧一番。遲衡放下心來,想想戰事又近,不由得心情凝重。
曙州境內有一蒲渠,彰渠兩邊秧苗鬱鬱蔥蔥,沿渠走了十數里到蒲渠集市。
集市上應有盡有,孤兒們這下不想走了,一個個眼巴巴地望著幾乎滴下口水來,鍾續也是,不說,只是偷看遲衡,露出羨慕的表情,眼睛盯在南瓜餅上動也不動。
遲衡把他的後腦勺一拍:“想吃什麼就拿去!”
哇啦的一聲,四個小孩一起衝向了熱氣騰騰的烤餅攤子,將攤子圍住了,一個個急不可耐地說:“我要我要我要!”
剛出爐的南瓜餅燙手,鍾續被燙得左手掂右手,右手掂左手,嘴巴呼呼地吹氣卻不肯放下來停一停,模樣十分可愛。遲衡笑了半天。好容易能放進嘴裡,鍾續咬了一口,小心地問:“將軍喜歡吃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問話。
將軍,太過疏遠,遲衡感慨了一下,撫摸鐘續柔軟的頭髮:“將軍什麼都能吃,吃飽了沒,趕緊上路。”
話是如此,天都快黑了,小孩一個一個還不想走,遲衡轉向宮平:“明天就能到昭錦了,不急,今晚找個客棧住上一宿,你讓人去買些好吃的好玩的,看他們一個一個饞的樣子!”
蒲渠的客棧很小,總共就四間小屋子,另一間已經有人了,遲衡一行人滿滿登登地佔了三間。
一直以來沒有休息,遲衡倒在床上閉目養神。
聽樓下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鬧聲。
不多時似乎少了一個,遲衡一皺眉,怎麼沒了鍾續的聲音?一個激靈醒來,扶著欄杆望下去,果然擁擠的廳堂裡已沒有他的蹤影。遲衡倏然緊張了,這又是跑哪裡去了,別又是莫名其妙鬧彆扭了吧?
遲衡順欄杆過去,剛到挨邊的房間就聽見一個極溫和的聲音:“放風箏要到風大的野地去,這裡怎麼能飛得起來?你若是喜歡的話,這個就送給你了。”
鍾續清脆的聲音響起:“我不能要。”
遲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