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宮妃,原本就不能外出……沒有我的人脈,你自己能出得去?”
梅選侍挑眉反詰道,姬悠終於語塞,卻仍厚著臉皮道:“喜歡各色手繪盞燈的人是你。”
不等梅選侍回答,他一疊聲道:“小梅,我們一起偷偷溜出去好不好……你看中哪盞燈,我就為你贏下。”
“多謝了,我自己也略通文采。”
“可還是比不上本公子文采風流,字字珠璣……”
丹離睡在靠窗邊的一側,昏黃一盞燭燈飄搖不定,她聽著兩個人對答,也蜷在被中笑個不停。她笑得嗆著了,微微喘息道:“你們兩個真是的,害我笑成這般模樣,都快睡不著了。”
說著,她乾脆披衣而起,坐到了窗邊。
“又是上元節了,天都沿襲周例,延續有五日之多,在江南唐國,卻只有三天。”
她低聲說道,好似在說給那兩人聽,又好似在喃喃自語。
不管那兩人是否聽到,她將臉貼近窗紗,靜靜看著飛撲而來的雪花簌影,耳邊隱隱有風聲呼嘯。
恍惚間,好似回到舊日——
“又是上元節了,大家都回鄉了,為何只有你滯留山上……”
“因為我沒有家人……一個也沒有。”
“怎麼還板著臉?”
“每年的這三日都是下著雪,將我的桃樹凍得半死。”
“勿急,桃樹雖然凋枯,來年春暖之時,卻仍能萌發綠芽……”
“真的嗎?”
“嗯……因為這是我們倆親手栽的桃樹,命韌。”
似夢非夢間,那寬厚略帶薄繭的手掌,還是如往常一般,穩穩地攬住自己,親暱而溫暖。
她不由的伸出手,卻是摸了個空。
伸出的五指觸動了窗格,略微露出條空隙,冷風夾帶著雪片,劈頭蓋臉的衝了進來,瞬間讓她打了個冷顫。
一切……都只是虛空。
殘忍而美絕的幻夢,宛如氣泡一般,只要輕輕一戳,便是覆滅破碎。
她雙眸閃過金芒,隨後靜靜地,含笑不語。
“我,最討厭上元節了……”
低啞的喃喃聲,讓正在爭執不休的兩人一愣,梅選侍愕然追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 我是說,一個人過上元節太無趣了……”
丹離轉過頭來一笑,雙眸閃動著異彩,她一把接過飛竄過來的麻將,雙手卻不自覺的握緊,直到麻將發出喵喵抗議,這才歉然放手——
“不如,我也跟你們一起偷偷溜出去?”
梅選侍微微一驚,“可是宮妃偷潛出宮,被抓住就是滔天大禍。”
“姐姐以前用宮女的腰牌,一向是順利無阻的。”
丹離甜甜一笑,一句話就犀利非凡,梅選侍張了張口,終於還是默然了。
“那好,我們初十晚上就出發!”
丹離提起麻將,心滿意足的倒上了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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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晚上終於到了。
三人早早吃了點熱面果腹,隨後黑燈瞎火的換上梅選侍弄來的宮女服飾,又掛上了象牙對鐶腰牌,這才跟著出宮的人潮,緩緩走向承佑門。
承佑門附近,有幾處殘舊宮室是太醫院集中曬煮藥材之地,如今雖然雪蓋飛簷,卻仍能隱約看出當初的華美盛景。
三人為怕被人發覺,刻意避開些人潮,在微微荊棘的矮林間繞來繞去,冷風吹得人身上颼颼,在雪地裡拖出長而斑駁的陰影來。
驀然,姬悠面色一變,及時拉住了其餘兩人——
“小心,林子裡有怪聲!”
梅選侍立刻嚇得慘白了臉,“在……在哪呢?”
“原來小梅你怕黑啊!”
姬悠笑著調侃道,十足十不知死活。
“不對,林子裡有誰在打鬥掙扎!”
丹離側耳聽了片刻,面色也是一肅!
三人好奇心起,躡手躡腳的靠近矮林灌木附近,一看之下,驚得渾身血液都似倒流——
清螢雪光反射之下,阮七渾身衣衫都被撕裂,露出白皙嫩滑的酥胸,在四個黑衣大漢壓制下死命掙扎!
第八十七章 睚眥之恨起蕭牆
月輪將圓未圓,在矮林荊棘中灑下朦朧慘白的光斑,四人低聲的笑,喘息聲與軀體碰撞之聲清晰可聞,光影交錯之間,那劇烈掙扎的雪白身軀傷痕累累,一道嫣紅妖豔的血痕劃過整個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