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淑妃看中我這個小妹,倒是她的榮幸了。”
她聲調低沉寡淡,語氣平平毫無笑意,絲毫不見誠意,淑妃卻笑著向她點頭示意,言談之間一派親密,“嘉妃姐姐的小妹,就如同我的親小妹一般,更何況……丹離妹妹這麼可人意兒,連萬歲都對你另眼相看呢!”
隨著這一聲有意無意的笑談,丹離感到,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發多了,充滿探究和疑惑,豔羨與嫉妒。
“她不過是個小孩子,喜怒哀樂全是出自心臆,平時也頗少家教,哪裡當得起淑妃如此誇讚。”
丹嘉唇邊露出一道淡淡笑意,卻未映入眼底,她回過頭來,伸手替丹離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角,又示意身邊侍女接過她手中的肥貓麻將。
淑妃含笑看著這一幕“姐妹溫情”,嫣然一笑道:“你們兩姐妹手足情深,倒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嘉妃姐姐與離妹妹多日未見,想必有很多體己私話要說,我再多加逗留,只怕要讓人笑我不識趣了。”
她雖是如此之說卻並不就走,而是徑直上前挽了丹離的手,和顏悅色道:“宮裡規矩頗多,妹妹又住在這年久失修的徳寧宮中,若是缺了什麼或是奴才們不聽話,只管來找我便是。”
她眼都不眨的看著丹離,見她諾諾稱是,好似全然懵懂,唇邊笑紋越發親切,“萬歲好似對妹妹頗為中意——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宮中人多嘴雜,又各懷心思,妹妹還是要小心謹慎為是。”
第九十九章 春風拂檻露華濃
有意無意間,她的目光一瞥冷然佇立的丹嘉,笑著拍了拍丹離的肩,“若是遇見了什麼難處,又不好意思跟長姐說,不妨來與我多聊聊,我是個大俗人,最愛替人排憂解難了。”
她笑聲宛如銀鈴天籟,瞳中流光溢彩,又朝著丹嘉深深一禮,隨即如楊柳扶風般盈盈而去。身後宮女前簇後擁,聲勢一時無二。
丹嘉又咳了一聲,以絹巾微一掩嘴——這是那次牢獄之災在她身上留下的永恆暗傷,冬寒料峭,便略微有些咳意上湧。
她咳了兩聲,卻仍覺得喉嚨乾澀,又被曠庭之風吹得嗓子生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一旁梅選侍看得真切,連忙打圓場道:“這幾天風吹得刀子一般,你們兩姐妹有話還是回屋裡去說吧。”
狹小的耳房之中,斜照的日光照耀出周遭的簡陋與凌亂,丹嘉瞥了一眼黑木座椅,好似在打量那細微的塵埃。她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終究沒有坐下。
房外修葺忙碌的聲音隱約傳來,丹嘉似笑非笑的彎了彎唇角,“皇帝倒是挺寵你的……”
“他對姐姐你才是最好呢——一來就封了妃位,宮裡人都說這是罕見的殊榮啊!”
丹嘉聽得這一句,心頭頓時如針刺一般,怒意上湧卻偏偏發作不得,她目光如電,看向一臉迷糊無辜,笑得有些嬌憨的丹離,眉頭一凝,將滿心冷戾都嚥了下去。
她一時默然無語,斗室之中隨即安靜下來,只有日光遂漸西移,在牆上灑下了金燦的光點斑痕。
良久,丹嘉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嘶啞,竟是帶上了幾分真切的痛楚——
“你還記得,我們在金陵的宮闕嗎?”
“當然記得。”
丹離的回答快速毫無遲疑,卻絲毫聽不出任何傷感唏噓之意。
丹嘉轉過頭來,微含慍怒的瞥了她一眼,隨即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的父王母后是誰嗎?”
這話雖然聲量不大,卻實在是嚴重之至,換一般人早就變色垂淚了,丹離卻好似仍是懵懂,居然睜大了眼,撲哧一聲笑了——
“看姐姐你說得,我怎麼會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記得?”
丹嘉冷然一笑,“你記得就好。”
她緩緩踱帶窗邊,望著正中的淡金日盤出神,彷彿不堪這刺眼金芒,她微微眯眼,任由半開的窗中吹入陣陣北風,遍體透涼之下,卻是漸漸壓下了心中的噪怒。
“你在宮中衣食無憂,頗受嬌寵,可曾想起你的父王母后,還有你的姐妹和幼弟正被幽禁在御賜的府邸之中,長久不見天日?!”
她緩緩的,一字一句的說道,聲調平平中透出無窮憤懣。
“啊……怎會如此?”
丹離茫然的睜大了眼,好似萬分驚愕,丹嘉暗道:總算你良知未泯。她正要趁熱打鐵進行說服,卻聽丹離咦了一聲,好似想起了什麼。
只聽丹離恍然道:“入宮那日,我也聽了聖旨,裡面是在說父王母后忤逆了萬歲,這才被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