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情,陰沉著臉一指門邊:“既然你覺得自己如此能幹,就到那兒去守著!”
鍾唯唯回頭一看,重華指的那地兒陽光正盛,這三伏天的,誰要是往那兒曬上小半個時辰,人就先得暈了。
想她重病初愈,身體又不好,這種事還是不要逞能了。
她立刻洗手,堆笑:“陛下很久沒喝微臣煮的茶了吧?微臣伺候陛下喝茶?”
重華猛地將手中的奏摺狠狠砸向桌面,怒氣勃發:“你以為你是誰?朕離了你就活不得嗎?這天下就只有你一人精通茶道?”
鍾唯唯笑容不變,越發恭敬:“陛下息怒,陛下說得是。不是陛下離了微臣就活不得,而是微臣離了陛下就活不得。”
重華惡狠狠地瞪她:“下去!”
鍾唯唯利落地卻行退出,走到門邊一個旋身,轉身就要跑,卻被小宦官給攔住:
“鍾彤史,陛下要你站這兒看守門戶呢,你差事還沒辦完,就想走麼?這是藐視君威啊。”
這小宦官正是之前跑到尚儀局宣她,又送了個白眼給她的人。
鍾唯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陰笑:“這位小公公好生面善,敢問尊姓大名?”
小宦官一挺小胸脯:“御前太監李安仁。”
瞟一眼鍾唯唯,微有得意:“鍾彤史不會認得咱家的,咱家之前一直跟著陛下在蒼山伺候呢,陛下奉召入京,咱家才跟著入宮的。”
小樣兒。不就是想告訴她,他身份不一樣嗎?難怪如此囂張。
鍾唯唯眯笑:“難怪得……你是我走了之後才去到蒼山的吧?”
比資歷,誰比得過她?她十年前就和重華熟識了,還差一點就成夫妻了呢。
李安仁再白她一眼:“我認得鍾彤史的,聽說你貪慕榮華,背信棄義,見異思遷,為了享福,丟下陛下自己入宮了嘛。
怎麼樣,沒想到陛下原來是皇子,還是先帝內定的皇位繼承人吧?有沒有後悔啊?”
鍾唯唯臉色有些發白,卻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唔,後悔了啊,腸子都悔青了。可惜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不然我一定想方設法弄點來吃。”
“死不悔改。”李安仁白她一眼,十分氣憤地走開了,邊走邊低聲嘀咕:“陛下真是仁慈,要是換了我,早就把這種人亂棍打死,拖出去餵狗了。”
鍾唯唯聽得分明,微笑著伸個懶腰,走到重華指定的地方去站著。
先瞟一眼重華,見他低著頭批奏摺,神情專注,並不像是盯著她的樣子,就悄悄邁一步,擦著陽光站到陰影裡去。
整整一個下午,重華都沒有理她,她從日落站到掌燈時分,看著重華批完奏摺,又召朝臣入內議事,再安然享受百種珍饈美味,思來想去,前情後事宛如亂麻一樣理不清。
索性放空思緒,目光呆滯地杵在那裡,什麼都不關注。
許久,二更鼓響,李安仁沒好氣地端了兩個冷饅頭給她:“喏,陛下賞你的晚飯!”
鍾唯唯一笑,接了饅頭,高呼一聲:“謝陛下恩賜!”
高坐殿中的重華抬起頭來,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朝她招手。
鍾唯唯拿著饅頭入內:“陛下有何吩咐?”
重重燈影裡,重華宛若神祗,高不可攀,一雙帶著冰火之色的烏黑雙眸清冷如雪:“你有何感想?”
鍾唯唯眨眨眼:“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重華露出幾分不耐:“鍾唯唯,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你還想不想小棠回來?”
鍾唯唯繃得筆直的腰背驟然放鬆,她把饅頭放到一旁,誠心誠意地給重華行禮:
“求陛下原諒罪臣有眼無珠,慢待了陛下。當初,哪怕是死,罪臣也不應該離開蒼山的。”
這話說得平心靜氣,半點怨懟都沒有,但重華就是從中聽出了許多怨憤敷衍之情。
他冷笑:“你當時要死了嗎?有人逼迫著要你的命?你就那樣迫不及待想要一飛沖天?”
就算沒有死,也離死不遠了。
鍾唯唯心裡一陣鈍痛,無數的委屈和憤怒,隨即又覺得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糾結那麼多幹嘛?
何況,強勢有權的人永遠都認為自己有理沒有錯,所有錯誤都是別人的,她和他扯這些做什麼?
他既然耿耿於懷,她便認錯就是。再拜一拜,誠懇地道:“都是罪臣的錯。”
她姿態夠低,重華卻高興不起來。
他的目光像是落到鍾唯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