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馬上,手裡一杆長槍,儒雅,卻威風凜凜。
一個照面打過,許翰用力一夾馬腹,閃電般衝過來,一路披荊斬棘,直奔李尚,槍尖對準,俯衝,挑刺。
一擊既中,便不戀戰,再次衝向魏紫昭。
魏紫昭早有預料,指揮幾個親衛將她護住,再去搶奪滾落在地的李尚。
她身邊留的親衛都是最厲害的,許翰重傷未愈,又才經過激戰,不是對手,立刻後退,指揮士兵圍攻。
天將亮時,魏紫昭帶著重傷的李尚,在親衛的捨命保護下狼狽逃走。
而河邊的戰役也終於停止。
廝殺了一夜,重華坐在地上休息,離他不遠的地方,士兵在打掃戰場。
氣氛不太好,這場戰鬥雖然酈國贏了,但是傷亡也很慘重,畢竟東嶺派出來的都是精銳部隊,不是那麼好打的,大家在收拾同袍遺體時免不了的難過悲傷。
也有人在數自己手裡的耳朵,算自己能得多少功勞軍功以人頭計,殺一個人便割一隻耳朵。
陳留侯帶人上去給重華清洗包紮傷口,實在忍不住,問道:“陛下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是真的長公主嗎?您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阿姐已經不在人世了。”重華淡淡地道:“死人會說話。”
之前李尚派人送了很多錦盒過來,每一隻錦盒裡都有端仁身體的一部分。
其中有一隻裝的是耳朵,它是端仁的無疑。
可它是從已經死了的端仁身上割下來的,與之前的手指不同。
即便東嶺人經過了特殊處理,仍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無論是顏色、切口,都不一樣。
這中間的差別很細微,可是他看出來了。
已經死去了的端仁,又怎麼會因為被凌辱而尖叫呢?
既然不是真的端仁,他當然不能相信她。
而那一蓬爆射出來的暗芒之所以不能傷他,又是另一個原因了。
從前他與何蓑衣鬥,何蓑衣手裡的兵器千變萬化,莫名其妙就爆暗器,而且全都是這種細如牛毛的毒針。
那怎麼辦呢?當然是弄一件特殊的袍子,裡頭綴著磁石片,任你什麼牛毛針、羊毛針、繡花針,“唰”地一下就吸過去了。
加上早有防備,那幾根漏網之針也能輕易避開。
只是這外袍太重不好穿,平時他也是不穿的,知道此行兇險,便特意翻出來罩在鎧甲外面,還真有用。
當然,重華是不會告訴陳留侯父子這些瑣事的,他高深莫測地說完那句“死人會說話”之後,就高深莫測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是他太累了,失血也有點多,迫切需要休息。
但他這樣子落在一群將士眼裡,就是:皇帝陛下很了不起,皇帝陛下太厲害了,這境界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懂的。
這就是神宗皇帝等了很久的那個人。
就是酈國百姓等了很久的君主。
跟著他,酈國一定能走向輝煌和強大。
陳留侯看著沉睡的重華,單膝跪地,決定要永遠追隨。
無數的人跟著跪下去,向皇帝陛下效忠。
重華卻只是沉靜地睡覺,睡得很沉很沉。
烏雲打個響鼻,低頭嗅嗅他,甩動尾巴替他把那些蚊蟲趕開。
有人小聲道:“那些圍觀的傢伙這回找不到話可說了吧?”經過這一役,想必聯軍會拿出誠意來了。
“可惜讓李尚逃走了,不然這一戰便可謂圓滿了。”
也有人表示擔心:“雖說長公主殿下已經薨逝,但遺體始終還在東嶺人手裡,有一就有二,他們會不會再來一次?”
眾人都沉默了,東嶺人吃了大虧,必不肯善罷甘休,下次來的就不會是假冒的端仁了,一定會是真正的端仁。
“不會!因為他們不會再有這個機會!”
許翰走過來,沉靜地掃視了眾人一遍,朗聲道:“陛下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他的威望素來極高,說的又是重華,無數人相信了他的話,堅定地等著重華醒來。
同一時間,宣城外。
狼狽逃回的魏紫昭等人大聲命人開啟城門。
城門卻久久不開,城頭上探出一個人,問道:“贏了還是輸了?”
魏紫昭抿緊了唇,沒回答。
他們這樣狼狽的模樣,怎可能贏?
“開門!”李尚掙扎著站起,厲聲道:“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