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讓人驚愕。
打發走昭王府的軍醫,圓子也不回去,就在蕭楊榻邊坐下來守著,體貼地安排將軍府的下人,把這事兒瞞著蕭老夫人。
蕭楊直到夜裡才醒過來,懨懨的,沒什麼精神,和之前總是精力充沛的樣子大相徑庭。
睜眼就看到一人背對著他在燈下讀書,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說:“原來是你啊。”
圓子回頭衝他淡淡一笑:“不然蕭兄以為會是誰?”
蕭楊苦笑,自他落魄以來,門前車馬稀,只有幾個好友不曾離他而去,可他自己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主動和那些人疏遠了。
誰還會來看他呢?蕭家人丁原本繁茂,如今卻也只剩下他和一個遠在邊境任職的胞弟。
“我母親……”蕭楊最擔心的還是蕭老夫人。
圓子道:“我已告知眾人,不得拿此事打擾老夫人清淨,讓他們告訴老夫人,我與蕭兄有軍機大事要商量,不知妥當否?”
蕭楊道:“多謝。”
他正眼看向圓子,心裡多了些暖意。
不管這個人是為了什麼來到他身邊,至少沒有讓他的老母親因此受到傷害。
“昭王府的大夫說,你的這裡面有淤血。”圓子指指他的頭:“怎麼得來的?年紀輕輕,又是武將,生了這種病,很不好。”
蕭楊的心情徹底跌入谷底。
他不知道這是否與禾苗給他治病行針有關聯,不過也許今天他暈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仔細回想,之前,他之所以那麼快就接受禾苗的治療,也是因為他突然就暈厥了。
禾苗當時是說,他的體內有別人給他下的毒,目的是為了掌控他。
蕭楊眸色變冷,這昭王府的大夫,是奉了魏紫昭之命特意來幹這件事的嗎?
那麼接下來,他就該好生試探試探,確定某些事了。
圓子見蕭楊臉色不好看,很自覺地告辭:“天色已晚,蕭兄且歇著吧,小弟先告辭了。”
蕭楊微微頷首,並未多說什麼。
圓子回了自己的住處,往躺椅上一倒,慢悠悠地飲茶。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稟告:“蕭楊急令手下心腹入府。”
圓子微笑,這大概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他下達了命令:“通知顧舟,讓他設法買通昭王府那位大夫,既要給蕭楊希望,也要讓他絕望。”
蕭楊是一個很有剛性的人,並且對魏紫昭心懷怨恨。
若是讓他認為,他的病與魏紫昭有莫大關係,並且對方試圖以此掌控他的人生,逼著他往不該走的方向前行,他會怎樣呢?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啊。”圓子輕嘆了一口氣,半闔上眼睛。
顧舟很快收到訊息,動用了所有人脈手段,做好了準備。
將軍府的燈火,一直到半夜時分才熄滅。
次日清早,昭王府又派了大夫上門給蕭楊問診。
來的還是那個說蕭楊腦內有淤血的大夫,他警告蕭楊,這個病若不早作治療,必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蕭楊不動聲色:“誰能治?如何治?”
大夫殷勤表示,他有祖傳秘方可治,不過花費不少,且必須長長久久地吃,中途不能停,不能換方子,不然就會前功盡棄。
蕭楊冷笑一聲,當即拒絕。
大夫被灰溜溜地趕走。
然而不到下午,蕭老夫人便知曉了此事。
老人家杵著柺杖來,守著蕭楊痛哭了一場,哭死去的丈夫,哭遠在邊疆的小兒子,再哭大兒子的不幸,兩個兒子都未成婚,卻都是朝不保夕。
最後總結說,蕭家要絕後了,她是罪人,死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倘若她足夠幸運,能趕在蕭楊前頭死,千萬別把她埋進蕭家祖墳。
蕭家的下人全都流下了傷心的淚水,覺得鼎鼎有名的蕭家居然落到這個悽慘地步,真不知該怪誰。
老母親哭得悽慘,蕭楊雙手緊攥成拳,額頭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他嚴命不許走漏訊息,訊息仍然這麼快就傳到老母親耳裡,並且讓老人家如此悲痛欲絕。
無非就是想逼他聽從昭王府的安排,用他們藥,再徹底淪為傀儡罷了。
正想著,蕭老夫人就跪了下去,老淚縱橫:“楊兒,你就如此鐵石心腸麼?娘求你,治病吧,娘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麼辦?你弟弟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