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術
此話一出,龜靈似乎早有預料,真氣急吐急納,《四洲志》頓時支離破碎,化作煙塵,惟有“南珠”硬實有力,大巫師變爪為掌,掌心急速吐氣,欲要抗拒。但龜靈準備在先,真氣充沛,一鰭推送助力,瞬間突破防護,在大巫師手心處炸裂。
“啊!”大巫師口吐鮮血,半條胳臂炸爛,身子向下旋轉疾拋。他另一掌送出方向相反的氣流把身體扶正,跌跌撞撞落到牆角。
而龜靈已經穩穩當當接住小毛龜,在水柱上傲然盤踞。小毛龜在嘴邊探下身來,朝大巫師歡鳴不止,像是嘲笑。
大巫師頭髮凌亂,捂住血流不止的斷臂,桀桀笑道:“師兄,你也學我嗎?你夠狠!不過嘛……嘿嘿!”他滿身浴火,在斷臂處真氣湧動,又長出一隻火狀臂膀,而後真氣內收,火鑽進身體往骨子裡燒,逐漸消失,一隻新的臂膀長成。
“那麼你呢?”大巫師火毒的眼神中透露詭秘,“師兄,我比你還毒!”
大巫師振直身子,前進數步,在巨大的水柱下顯得微茫不堪。他嘶聲長嘯,臂膀張大如弓,五指如爪如鉗。雄壯的水柱相形下竟也顫慄起來,水花飛濺。
大巫師形如骸骨,一股黑色煙氣透過身體瀰漫上去,與龜靈同高。這股煙氣聚成人形魔瘴,與大巫師大致成比例。大巫師手指驅動,無形力量牽引魔瘴張揚呼嘯,魔瞳收縮,臉型怪誕。
“魔瞳之術!”大巫師大聲叫道。
龜靈咆哮巨吼,兩鰭相交,寒光一閃如刀,星珠光芒大振,匯聚在鰭刀上,遊離一絲絲的冷酷之色。
大巫師徐徐上升,魔瘴更是身形暴漲,瞬然大過龜靈,在洞頂上傲視下方。從魔瘴的嘴中,大巫師的話縹緲而凜冽:“當年我的魔瞳之術敗於你,不過這一回嘛,固然勝負難料。可是……”話鋒陡轉,“師兄既然知道我陰險無比,怎麼不防備我呢?你以為我真是把孩子完好無損交給你的?哈哈……”他揚起手,顯出沒有掌紋的掌面。
小毛龜突然哀叫一聲,身體翻倒。在它雪白的腹部上,有一個血色的掌紋,掌紋上的溝壑撕裂欲迸!
龜靈大吃一驚,吐出小毛龜,把它囿在眼前,小毛龜卻端的豎立,掌紋正對。
大巫師惡嚎道:“看我撕了你!”他身體後遁,長臂勁拉,牽引魔瘴發力,掌紋以小毛龜為源,一面面釘向龜靈。龜靈合鰭為盾,卻是無為之舉,彷彿是千萬只重疊的巨手,箍住龜靈。盡為掌紋覆蓋,一道道火焰附骨般的縱橫交錯,肆意燃燒。
只見龜靈震驚之餘,引動水流沖洗身軀,意圖撲滅火焰,漸有持平勢頭。大巫師一不做二不休,破掉一掌,以血為媒,無數條血線蔓藤一般縈繞而上,扎進水中。霎時,水柱咆哮惡靈一般扭曲起來,挽作繩節,反把龜靈扎住。
龜靈幾乎要被這縱橫的火線切碎,那裂心迸膽的怒吼在紅色血流中扭曲怪異,恍如夢魘。大巫師血火齊下,龜靈無翻身之力,只能任其宰割。
“魔瘴,憤怒吧,你那陰暗中不朽的暴力!”大巫師高唱法訣,雙掌往下重重一按。魔瘴齜牙咧嘴,陰梟怪叫,從洞頂撲下,銳利無形的魔爪破入龜甲碎裂的中心。由於前次為異首炎龍重創,尚未完全復原,此刻一擊更盛於前。魔瘴仰面長嘯,洞壁動搖,那最大的石筍惶惶震動。
龜靈悲鳴不止,體內真氣如潮如雨外洩,卻不能合為一擊之力。若是在恣意而為的海上,這奇獸豈能俯首屈臣?
“南珠,南珠,你出來吧!”大巫師興奮叫道,再一加力,魔瘴威力更大,再有片刻,龜靈必被撕碎。
張劍殊像走在棉花床上,扶著肉壁,沿血脈一直前進,這一路倒是似曾相識。走了一段,看到一根斷腸,已被消化了大半,只在肉壁上突兀,方憶起自己當日就是此處取腸製衣,不禁莞爾,也暗歎這畜生的生命力之強。再往前,便看到隱約兩團紅光閃爍,還有呼吸聲,甚至是嬉笑聲。
張劍殊心中觸動,喜上眉梢,原來在異首炎龍肚子裡的不止他一個活物。
再近些,他氣不打一處,火冒三丈,正是兩隻並排的肉胎,一隻臍帶分叉,給兩個肉胎提供給養,肉胎間又共用同一片肉膜,實為連體。張劍殊探近,紅色的肉球透露兩隻金色小龍,模樣煞是好看,睡眼惺忪。它們的嘴還呈管狀,連著肉球,呼吸之間,肉球上一個洞眼張一吸。肉球裡不是水,而是熊熊的火海,又如蒸汽不時有些許上升,些許落下,迴圈往返,像個小小的天地。驀然,他兀自心痛,自己兒時也在母親肚子裡,這個模樣吧?
兩隻小龍同時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