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兒好像聽到了吳志遠的呼喚,睫毛微微抖動了幾下,嘴唇也努力想要張開,似乎有話要說,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吳志遠看到菊兒胸口心臟處有一個極深的血窟窿,一想便知是李雪瑩手中的尖刀刺入所致,此時那傷口中鮮血狂流不止,地上的泥土也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吳志遠的心頓時猶如被人狠狠地擰了一把一般難受,他的聲調已經變成了哭腔,失聲喊道:“不要說了,什麼也不要說了,你堅持住,你堅持住!”
說著,將菊兒橫抱起來,徑直朝五叔家的方向衝去。
五叔是村子裡唯一的赤腳醫生,村子裡的人無論大病小病都只能找他,所以此時吳志遠首先想到的也是他。
吳志遠咬緊牙關,抱著菊兒一路狂奔,一邊跑一邊看著懷中的菊兒,急切道:“菊兒,你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菊兒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滴了一路,吳志遠只感覺菊兒的身體越來越輕,輕得甚至如同鵝毛一般,彷彿下一刻就會從自己的懷裡飄走,抓也抓不住。
還未走到五叔的家門口時,吳志遠便放聲大喊:“五叔!五叔!”聲音悲慟,撕心裂肺,五叔、五嬸和雪兒一家三口聽到聲音連忙從屋子裡跑出來,此時吳志遠抱著菊兒恰好走到院門口。五叔一招手,急忙道:“快抱進來!”說完,轉身回到屋裡,將止血藥及紗布等全部從藥箱裡找了出來。
吳志遠抱著菊兒衝進臥室,將菊兒放在炕上,此時菊兒的胸口已經不再有鮮血流出,而吳志遠的大半個身子卻已經被菊兒的鮮血染紅。
五叔低頭朝菊兒胸口的傷勢一看,頓時面露驚訝,他探手在菊兒的鼻息間試了試,又抓起菊兒的手腕把了把脈,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他伸手扒了扒菊兒的眼睛,嘆了口氣,搖頭道:“人已經去了。”
“人已經去了。”這一句話,五個字,頓時如晴天霹靂般,吳志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抓住五叔的雙臂,瘋狂的吼道:“沒有!她沒有!求求你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五叔心中也十分不忍,但他剛才試了菊兒的脈搏和氣息,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體徵,此時面對吳志遠的乞求,卻束手無策,只能連連搖頭。
吳志遠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瘋魔一般的用力搖動五叔的雙臂,怒吼著:“菊兒沒有死,你快救她啊!”
“吳志遠,菊兒已經死了!你看清楚!”就在此時,站在一旁的雪兒大叫一聲。
吳志遠渾身一震,魔怔般的僵在了原地,他愣了片刻,緩緩轉身看向躺在炕沿上的菊兒,只見菊兒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是白的,她雙目緊閉,嘴角彷彿還掛著一抹淺笑。如果不是她渾身是血,吳志遠真會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菊兒姑娘的心臟被利器刺穿,鮮血也已經流乾,別說我醫術有限,就算是大羅金仙轉世,怕也無能為力啊。”五叔在一旁緩聲說道。
吳志遠站在炕邊,低著頭怔怔的看著菊兒,兩人曾經共同經歷過的一幕幕,就如發生在昨天一般,紛紛湧上心頭。
“我叫雲秋菊,你以後叫我菊兒好了。”吳志遠將菊兒帶出金菊巷後,兩人相識之初,菊兒這樣介紹自己。
“吳哥哥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吳志遠在濟南城遭到大帥府的官兵和南天鷹所制屍人的追殺,當時菊兒這樣向吳志遠表露心跡。
“吳哥哥就是我雲秋菊的恩人,下半生我都願意伴隨你的左右,服侍你,哪怕給你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吳志遠和菊兒被於一粟出賣,兩人被大帥府的人堵在了客棧,當時菊兒曾說過這樣的話。
往事,一幕幕的湧進吳志遠的腦海,菊兒的一顰一笑,不斷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幾日前吳志遠和月影撫仙帶著於一粟前往永和義莊,當時菊兒感染風寒,身體虛弱,還未完全復原,卻執意讓盛晚香扶著她去送吳志遠。吳志遠三人已經走出很遠,還能看到菊兒站在村口不停的招手,不肯離去。沒有想到,那次的送別居然是吳志遠和菊兒的永別。
“真是造孽啊。”五嬸在一旁抹了一把眼淚,傷心道。
“是誰這麼狠心害死了菊兒妹妹?兇手真該千刀萬剮!”雪兒看著菊兒的屍身,彷彿自言自語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吳志遠全身一震,猛然回過神來,他咬得牙齒咯咯作響,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李——雪——瑩!”說著,轉身衝出了五叔家。
吳志遠對菊兒之死的悲慟全部化為了憤怒,他大步流星的徑直朝村子空地石磨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不斷地高聲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