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勸說你父親不要太過於執著,不如歸隱田園算了,可是……”說起自己的徒弟,枯葉也有一瞬間的黯然:“本以為就算是他遭遇不幸,可是家裡也可以保全,沒有想到倪源的恨意那樣的深重。”
他看了看站在門檻之前的蘇謐問道:“你可是恨著齊國?”
周圍的空氣忽然之間就凝滯了,蘇謐靜立不語,沉默了片刻,她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大殿,殿中的各色佛陀或者莊嚴,或者猙獰,或者威嚴,或者肅穆,都在向下凝視著形形色色的朝拜者。
蘇謐絲毫不為之所動的凝望著這些泥塑胎像:“大師相信著世間真的有神佛嗎?”
“我自然是相信的。“枯葉說道。
“那麼大師可否告訴我,神佛究竟在何處?為何這漫天的神佛只知道享受世人的供奉敬獻,全無絲毫悲憫世人之心,讓這個塵世之間滿是苦難波折?”
“悲憫之心自在人心,何苦要去神佛身上尋找?”
“悲憫之心,若我對人有悲憫之心,何人又會對我有悲憫之心?既然神佛法力無邊,為何不見一絲的雨露恩澤降臨在我的身上,可是因為我不禮佛,不敬神的緣故?”
“佛像不過是寫泥胎塑像,死物而已,豈會保佑人身。”枯葉道。
“那麼為何要大師尊崇這些死物泥胎。”蘇謐立刻寸步不讓地追問道。
“心中有佛,這世上自然就是有佛的,若是心中無佛,便是尋遍這萬丈紅塵,也難以見到絲毫的神蹟。神像雖然是死物,人心卻是活得,死的神像入了活的人心,自然也就是活的了。我所尊崇的,不過是一份人心中的神佛,人心中的悲憫而已。”
“大師真應該去應選朝政,而不是在這裡講經論法。”蘇謐搖了搖頭道:“我雖然聽不懂高深的理論,但是大師話裡的意思卻也明白,大師所言就是指民心了。不知道大師是如何確定這民心的?”蘇謐輕聲問道,她知道枯葉禪師選擇齊國支援,可是聲聲說齊國是民心所向,又有何道理。
枯葉看著她,忽然搖了搖頭,轉身看著這些神像,問道:“施主明史知禮,可知道,自從周禮崩壞,漢室傾覆,胡虜入侵,已經有多少年了?”
蘇謐微微驚詫,回答道:“自從哀帝之亂,引致強虜入關,已經有二百多年了吧。”
“到今年為止,正好是二百一十八年。”枯葉臉上現出一絲沉重:“那麼施主可知道這二百一十八年裡面民眾所過的是什麼日子?”
蘇謐悽然一笑:“我雖然見識不多,卻也知道不外乎是列國紛爭,民不聊生的局面吧。”
“天地不仁,生靈塗炭。這二百年來,數次有英雄奮起而立,希望一統天下,卻只是又一次的帶來新一輪的戰亂,以前的梁國,再到更前面的大周,大晉,大秦無不如此。百年征戰,民不聊生,繁華都市亦是男為奴,女為娼,尋常鄉野更是十室九空,千里無煙。直到近年來,大齊的崛起。”
枯葉看著遠方,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天下的百姓已經不能夠再等待了。”
“如今北遼虎視眈眈,兵強馬壯,隨時準備南下,一旦破關而出,到時候又是一場五胡亂華的慘劇,唯有讓天下儘快統一,讓中原儘快從戰火之中擺脫出來,才可以外御強敵,內修國政,才可以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支援大齊實在是為天下計,為百姓計,所以老衲認為這就是民心所向。”
“施主剛才問何為民心,民心所關懷的不過是儘快結束這個亂世,無論齊國也好,南陳也好,衛國也好,只要有能力盡快地統一,讓百姓脫離苦海,就是民心之所在。”
蘇謐的身子晃了晃,她覺得這些話是有道理,可是卻又讓她心裡沉甸甸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她想要說出什麼來反駁,可是面對這樣大義凜然的說辭,卻又找不到絲毫的理由。
“那麼憑什麼我們一家就要當大齊統一路上的犧牲品,既要遭到這樣的待遇?我要報仇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蘇謐喊了起來,他們自顧去爭他們的天下,我自顧去為我的家人緬懷,兩不相干。
“國仇家恨,施主自然有權力報仇,可是傷害施主的家人,害得施主國破家亡的真的是大齊嗎?”枯葉忽然抬頭問道:“衛國國弱主庸,縱然有忠臣良將,卻不能用之,遲早要被強國所並,不是大齊就是南陳,或者是北遼。”
“不一定這樣……”蘇謐掙扎道。
“你說的對,這當然是不一定的事情,”枯葉從容說道:“衛國也有可能強大起來,你的父親也有可能率領著衛軍,去攻破別人的國家,屠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