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傾宇冰冷一笑,與平素溫潤純然的輕笑截然不同,染了些許縹緲與冷酷的意味:“肖某的事肖某自己會處理,也會自己負責到底!”
“給我個理由!”
“這次我們只不過先和倭桑軍隊相互試探,少了肖某一人於大局無足輕重,可是少帥那邊……”白衣少年欲言又止,不敢想象接下去的畫面,“周大哥,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此去兇險萬分……段齊玉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我不能由著他一個人陷身險境。”
周武嘆了口氣:“就為了這莫須有的危險?肖老弟,別忘了你可是當著軍部所有人的面簽下軍令狀的。”
先不論方君乾有沒有危險,即使他真的命懸一線,那麼臨陣脫逃的肖傾宇就算救得了少帥,都逃脫不了軍法處的制裁!
“肖某知道後果,也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乍冷更寒的語調,混淆了節令。
竟讓周武接下去的話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最終,周武做出了讓步。氣急敗壞地揮揮手:“去吧去吧!擅離職守這茬兒我先替你瞞著,我醜話先說在前頭,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段齊玉怎麼發揮!瞞得了多久我不知道,你儘量早去早回!”
因倭桑那支神秘軍隊的緣故,方君乾在平京擱了半年,整得人都生鏽了,好不容易帶兵南下,又花了幾個月時間搜尋出那隊兵馬所在的具體位置,已值暮春。
滿天柳絮紛紛濛濛,被東風捲得均勻,像把雪團搓散,把鵝毛剪碎,隨逝水流落,委頓芳塵。
暮春裡的焉水流域就淹沒在一片白茫茫的流風中,顯的搖搖欲墜。
方君乾望著幕天席地的飛絮,忽然開了口:“還真有幾分傾國傾城的味道。”
心裡默默補充一句:可惜沒有桃花。
嚴幀仔細打量著方君乾——他曾仔細調查過他,也不止一次在報紙雜誌上看到過他的照片,可是親眼看見真人的衝擊還是遠遠大於照片上的。
他有一雙極具東方特色的桃花眼。細長,眼尾略上挑,睫毛長而密,眼形若桃花。
他的眼睛裡有一種天然自成的散漫和不羈。眸光黑白並不分明,瞳仁呈曖昧的琥珀色。眼神迷離,似醉非醉,旖旎誘惑。
一笑起來便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兒,叫人心蕩意牽。
可即使如此,方君乾那勾魂蕩魄的笑容裡還是隱隱約約隔絕出一層肅殺清凌。
這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即使身負血海深仇的嚴幀也不得不感嘆,有著罕見美貌和罕見氣勢的方君乾,連殺氣都可以表現得如此魅惑而富有張力。
當他出現在喧囂吵鬧的人群中,沒有任何因由,所有人都會停止手中的動作,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那是一種極強烈的存在感,絕對的氣勢,一種深層次的氣蘊的體現。
上天總是不公平的,有一種人就是所謂的“天之驕子”“上蒼的寵兒”。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覆滅了曾氏一族。
嚴幀悄悄攥緊了拳頭,萬里挑一的睚眥隊員就站在他身後,用警惕的目光注意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虎視眈眈。
毫不懷疑只要嚴幀表現出一點異狀,睚眥小隊的成員就會一擁而上將他按倒在地。
拔槍殺人的成功率幾近為零。
嚴幀恍惚地站在他面前,彷彿一個無思無想的擺設。他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復仇魔鬼,再三告誡自己:時機未到,忍耐……忍耐……忍耐……
“嚴幀團長?”方君乾屈指叩在椅子扶手上,喚回嚴幀遊離的神志。
“啊?是!”嚴幀如夢初醒,啪的一下敬了個軍禮。
方少帥抬起頭。他的瞳孔異常透明,也異常鋒利,那超乎常人的冷靜剔透彷彿像挖掘剖析對方最陰暗的私密:“明天就是收網的日子了,你不好好準備還在發什麼呆呢?”
“屬下惶恐……”
“嚴團長,”方少帥笑容一斂,沉聲道,“段總統說倭桑軍隊足有四千人數,但本帥派出的斥候回報說那倭桑軍隊最多不超過四百,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嚴幀“轟”的一下炸出一頭冷汗!
“屬下愚鈍,屬下不知!”
眼神中的恐懼忐忑絕非作偽。
方君乾深深看了他一眼,揮手讓他退下。
“少帥,我總覺得這小子靠不住。”黑子忍不住說出心裡話,估計這話憋在胸口很久了,“這小子可是赫赫有名的逃跑將軍,要是明天打起仗來拖我們後腿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