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紅色的雪。
方今好的十七劍竟然如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碎夢刀已逼近。
詭異的血光,讓方今好幾乎窒息!
嘶!
碎夢刀再次割裂了方今好的胸衣。
方今好的為情而死劍也刺進了黑袍人的肩胛。
黑袍人眼裡閃爍著野狼般的光!
他突然撤刀。
揚爪。
鷹爪。
難道他的鷹爪比刀還可怕?
方今好的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被封得水洩不通。
鷹爪重重,如雷如電。
方今好長嘯一聲,浩然之氣更甚。揮拳直上。
鐵拳如雷,捨我其誰?
雷與雷的碰撞!
電與電的摩擦!
方今好大退了三步——
半空中寒芒一閃即沒。
他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打出了他的暗器:
無悔!
人生如夢,誰能無悔?
黑袍人怒哼一聲,翻飛出去停在精舍之頂,儼若一隻凌空的鷹隼。
“方今好,你會後悔的。”
方今好大聲道:“無悔。”
那人似乎怒極,憑空消失了。
消失在溶溶月色之中。
月色又如銀。
方今好的臉色也如銀。
蒼白。
無神。
迷茫。
他臨水而坐。
漸漸與這個夜晚溶為一體!
菊花香。
風含情。
方今好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他彷彿忘了昨夜的傷。
依然是白衣驚羨。
但今日和昨天不同。昨天已然過去。今日正在開始。
他的內力已恢復如初,肩胛上的傷口,雖長而不深,這對與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方今好說,只是小事一件。
但,有一件事讓他覺得很奇怪。
除了拔劍揚眉軒的人,還有誰能夠深入藏龍臥虎的拔劍揚眉軒呢?
黑袍人為什麼要殺他而後快呢?
還有君碎夢的碎夢刀又怎會在他手上?
他不禁為那倔強孤傲的少年刀客君碎夢深深擔憂。
他的目光越過重重庭院,庭院深深深幾許?他有種陷身帝王宮廷的感覺。
拔劍揚眉軒,前廳為七間兩廈九架。中堂為七間九架;後堂為七間七架,門三間五架。漆金、獸面錫環,整個建築群,顯得巍峨、宏偉、古樸。難道容家本是王侯之家?
然後,他便看到了豹子般的容情傷。
容情傷一臉坦然,眼裡的憂傷似乎也淡了。
“方兄,我陪你走走如何?”
方今好微笑道:“容兄叫我到拔劍揚眉軒,絕不會是為了喝酒這麼簡單吧?”
“喝酒也是一件重要的事。”容情傷道:“但有件事比這更重要。方兄,家父想見你。”
方今好喜道:“我也早想拜見容老爺子。”
方今好和容情傷走了出去。這時,陽光很亮,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他們的額角很明亮,他們的腳步敏捷而有序。
他們走上了一條很長的走廊。
長廊的地面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平整光滑潔淨。雕花的欄杆和盤龍的廊柱正在一點點地失去容顏。歲月蒼桑,他們彷彿在訴說著歷史的輝煌與屈辱,歡樂和悲傷。
長廊很長。
長廊很靜。
轉過長廊,是一座大花園。
聚拳石為山。亭閣翼然,曲水流觴。
容情傷道:“人們只知揚州有個片石山房,而不知杭州也有個片石山房。其實這座片石山房比揚州的那座更早,是苦瓜和尚的早期傑作。”
方今好撫掌讚道:“苦瓜和尚真是大手筆也!”
但見那假山西首主峰,山勢奇峭,俯臨水池,山澗上有一石樑飛渡石磴,可沿石壁而至頂峰。峰下用石砌山房兩座。向東,山石蜿蜒下構洞曲,曲邃深杳,渾然天成。
片石山房以東,菊香濃郁,蜂蝶漫舞,菊叢中更有妙齡少女數人,妙目可愛,掩口竊笑,更添了一些生氣。
又走了柱香功夫,一座石質拱橋,宛若飛虹橫空,隔岸有亭,隱然在望,亭內為拱門,倒映水中,宛若滿月。
左顧有玲瓏小築,右盼為一座無邊無際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