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好過,是嗎?”他問。
“還過得去,莊稼漢只間耕耘,與世無爭,只要肚子不飢,日子還是易過的。”
“哦!老伯剛才說近年來家道中落,是不是指自從梁稅監……”
“呵呵!很抱歉,鄉野老農,不談稼穡以外的事。”李如松打斷他的話:“林公子在學嗎?遊學?”
“是的,在伊洛書院就讀,附學生。謝謝老伯款待,告辭了。”
“即將午膳,公子……”
“小生與人尚有約會,不再打擾了,盛情心領,謝謝。”他起身告辭。
門外,李如松目送他遠去的身影,向李逸說:“兒子,你看出有甚麼不對嗎?”
“爹,這裡沒有甚麼可看的。”李逸冷靜地說:“他從新豐鎮來,不會不知道鴻門在那一方向。”
“依你的猜測……”
“是探道的。”李逸語氣肯定:“但他的神態和平安祥,決不是爹早年的仇家。至於他所為何來,就不是兒子所能知道的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幾天,我們小心些就是,你們必須剋制自已,不要將憂慮的事告訴你母親和妻子,為了生活,她們的憂慮已經夠多了。”
一連三天,糧紳與甲首派來催告的人來來去去,李如松父子不但疲於奔命,而且憂心如焚,田地裡的活計,幾乎全丟下無法照應。
第四天破曉的前片刻,守門的兩頭黃犬發出狂吠,猛撲掠入曬麥場的一個黑影。黑影來得太快了,兩犬平時警覺心甚高,陌生人到了十里外便難逃他們的嗅覺和聽覺,但黑影是採直線掠而至。兩犬在黑影已衝入曬麥場,方來得及撲出。
黑影手一伸,左點右敲,奇準地敲中兩犬的鼻樑骨,力道恰到好處,應手昏厥。
院子四人影疾升,李逸悄然登上前進的屋頂,伏身急射,匿伏在瓦壟間,注視著來客的一舉一動。
黑影知道不會有人出面攔截,大膽地飄越院牆,三兩閃便到了廳門外,火摺子一晃,點燃了帶來的火把,火光熊熊,倏然伸向明窗。
李逸忍無可忍,不出面就得任由住宅遭火德星君光顧啦!
驀地飄身而下,半空中左手疾揚。
黑影似已料到對方被迫出而護屋,火把將近明窗,突然放手回身疾射,大喝一聲,迎著尚未落地的李逸就是一掌。自丟掉火把至貼身出掌,快逾電光石火,快得令人目眩。丟落的火把被暗器擊中尚未著地,掌已經與李逸接觸,快得令李逸轉念的工夫也沒抓住,像是鬼魅幻形。
“撲!”右肩捱了一掌。“啪!”左肩也捱了一擊。雙手都難以舉起。發射暗器的力道已矣。
黑影見好即收,兩三起落便已越過院牆走了。
李遍在雙肩被擊中時,雙手失去活動能力以為自己完了,但一轉念間,雙手的知覺神奇地恢復過來,不假思索地急起直追。他只知對方身材高大,黑勁裝黑巾蒙面,出了院牆,身法似乎並不怎麼快,因此不能不追,必須追到這位不速之客問清來意,侵入放火太過惡毒,不弄清底細怎能放心。
一陣好追,追過麥地,追上至新豐的小徑,黑影的身法始終保持五丈左右,想拉近不是易事。看看天色發白他急啦,猛地強提真氣,全力狂追。
四丈、三丈……快追上了。
不妙,黑影向左一折,越野而走,百十步外是一座不小的灌木叢。就在他向前飛躍,將發射暗器的剎那間,黑影的身形突然加快,眨眼間便拉遠了兩丈左右,兩起落便消失在灌木叢中,枝葉聲指出黑影所走的方向。他不敢追入,一咬牙,向右一繞,要從側方截住黑影。
到了灌木叢的側方,短草坪中站著兩個黑影,一高一矮的,高的黑影招手說:“少魔君,過來談談。”
他駭然一震,訝然間:“你……你是……”
“呵呵!老朽單仲秋。記得天南一劍高華峰嗎?他叫咱們來的。”
“哦!原來是八荒神君單前輩,失敬失敬。”
李家一無動靜,全宅沉寂,外表著不出異狀,但暗中伏流激盪,日上三竿,追人的李逸始終不見返回,李如松一家老少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已牌初,老人家手握著短木杖,向在堂屋裡發愁的老伴和媳婦沉聲說:“緊守門戶,我出去打聽打聽。”
院門外的小孫突然叫:“爺爺那姓林的書生又來了,一個人來的。”
老人家搶出院門外,林彥正揹著手踱入曬麥場,笑容滿面,遠遠地便含笑高叫:“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