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風跪倒,後面一群書生中,又齊刷刷跪倒了十多人!這十多人,位置都比較靠前,這一跪,非常顯眼!
這十多人跪倒,後面的一群書生,也是面面相覷,然而——人都有從眾心理,既然領頭的都已經認錯,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杵著了,是也不是?
所以,片刻的遲疑之後,又有十幾個人,跪了下來!
現在一百多人當中,已經有三十多人跪倒在地上,沒有跪倒的人,東張西望一陣之後,又有人跪了下來!
華風聲音哽咽:“學生等已經知錯,請皇上治罪!”
後面響起了整齊的咐和聲:“請皇上治罪!”
這一聲叫過之後,後面還站著的人,再也站不住了!
像是一陣風捲過一般,一百多書生,已經跪倒了八九十個!
剩下十來個人,又杵在那裡——杵了片刻之後,終於,又有人頂不住壓力,也跪了下來!
皇帝陛下的目光,在剩餘的幾個人臉上掠過——而後,剩餘的幾根木樁,也都跪了下來!
華風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學生等並不知道天下之事,卻狂妄自大,竟然胡亂指責皇上是非,目無君上,請皇上責罰,以為後人之戒!”
這樣的結局,我也是預料不到,我不過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社會夢想,語無倫次,也稱不上慷慨激昂,所構造的社會藍圖,更不一定在這個時代有很大的市場——
但是,面前這些書生,特別是領頭的這個華風,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預料不到,皇帝也是預料不到,眼睛看著我的方向,眼神之間掠過一瞬的溫柔,就對下面的書生,淡淡發話:“既然知錯了,朕也不多加追究。今日之事,不可再!領頭之人,削去功名,杖責二十,發放回家;其他人等,回家閉門思過三個月,十年之內,不得參與科考!大理寺,將這群不懂事的書生帶走,一一訊問清楚,領頭之人,不能弄錯!
皇帝的口氣雖然淡,但是隨口幾句話,就判了一百多號書生的刑罰!
領頭之人,削去功名!要知道,對於一個書生來說,功名是頂要緊的東西!而十年之內不能參加科考的懲罰,其實也是非常重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現在這些書生,正是年富力強熱血沸騰的時候,等過了十年,卻不知是什麼樣子了。
我知道,這群書生,今天鬧得也實在太過分了,皇帝給這樣的懲罰,確實不算太重,然而……看著那個華風,那十幾個最早跪下來的人,總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心中迷惘,就往身邊的張潛淵看了過去。
張潛淵看著我,對我微微搖頭,馮天寶低聲說道:“不能求情,求情反而觸皇上忌諱!”
馮天寶說的這樣明白,我不由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片刻之後才說道:“我知道……不能求情。”我如果給這些書生求情,皇帝或者會認為我在收買人心。
我身後已經跟著一群平民書生,如果又跟上一群來自有錢階層的書生,皇帝不知會怎麼想?
作為君王,最頭痛的就是臣子拉幫結派,身後跟著一大群小嘍羅!
雖然我相信皇帝的寵愛,我相信今天求情皇上也不會十分忌諱我,但是我不知道這種寵愛……能不能長久持續下去。如果將來有一日這種寵愛消退了,今天的事情,就成為了罪證。
那華風倒是非常的平靜,當下說道:“謝皇上恩典!”自己動手,將書生冠帶拿下。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皇帝已經起駕回宮,百姓官員也各自散去。張潛淵先生與馮天寶又與我說了幾句話,我又殷殷道謝,兩人才各自回家了,邁動了一下步子,才發覺身子已經痠麻了,身子一晃,幾乎摔倒。
身子卻很快穩住了,原來是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我。
那手上的觸感是那樣的熟悉,我轉頭望去,卻正對著藍十三的眼睛——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藍十三,竟然一直呆在我身邊!
對上藍十三的眼睛,我笑了笑,藍十三的手,卻是顫了一顫,隨即,又將我的胳膊托住了,低聲說道:“今天……你太累了。”
藍十三手上傳來的顫慄讓我的心也顫了顫,藍十三……他在努力,可是,他的努力……似乎起不到該有的效果。
我微微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將胳膊挪移開去,先向身後的一群書生拱手道謝,收起復雜的心緒,我的眼睛,再次往一邊的那群來自吳縣的農民身上看去——
心再次怦怦亂跳,我緩步上前,對張寶拱手道:“玉同深深地多謝諸位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