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你好大的膽子!你身為賤民,卻冒充良家子參與科考,如此大罪,怎麼敢自稱‘無罪’?”邊上的聲音,有些尖利。
我淡淡笑:“這位大人,小民曾經讀尚書,其中有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子民,尚書之中,不曾將天下的百姓,分為三六九等。既然天下之人都是皇上的子民,小人踴躍科考,只望能為皇上效命,正是一片赤子之心,又哪裡錯了?既然無錯,那又怎麼可以自稱罪民?”
“好尖利的牙齒,你這是在狡辯!”右邊上另一個嚴厲的聲音響了起來,“國法如山,妓女之子,生父來歷不詳者,名入另冊!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考!”
我身子微微一側。“這位大人。生父不詳之人,歷史之上,並非只有小民一個。小民曾經讀過《詩經》中的《大雅》篇,裡面有這樣一篇: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朗誦了一段,依然不抬頭,聲音裡依然含著笑意,“這位大人,如果說父親不詳之人,就該名入另冊的話,那麼詩經之中這一篇,也該改寫了,是也不是?”
詩經中的這一篇,講述的是周氏族始祖后稷當年的發跡故事。這段話陳述的是后稷的傳奇來歷。父親不詳,據說是母親踩了一個大腳印就懷孕生出來的。
周圍一片靜謐,我聽見了有低低的抽冷氣的聲音!
居然拉出后稷來打比方?是的,后稷那個時代,確實是一個倫理混亂的時代。母系氏族社會里,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情形,屢見不鮮。說起來,后稷還有一堆上古時期的帝王神靈,基本上都屬於這一類!
不過,在我之前,卻從來沒有人想過,后稷的情況,與青樓私生子的情況,居然可以併為同一類!用我的標準來判斷,后稷,也是一個私生子!
一個是人人敬仰的上古先皇。另一個是人人都可以嘲笑可以踐踏的下等賤民。而這兩者,居然有相同之處——那就是:父親都不詳!
簡簡單單幾句詩,竟然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卻聽見另一個官員的聲音:“后稷那是神靈之子,豈能同你一介小民相提並論?”
“神靈之子?”我笑,“請問大人,這件事,除了后稷的母親,還有誰知道?若是小民之母,也自稱是感應神靈而生,請問大人相信與否?”
“果然是一個狂生!”上面御座之上,爽朗的笑聲響了起來,“居然敢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回皇上,小民不敢大逆不道。”我回答,聲音依然很沉穩,“不過是就事論事,陳述事實罷了。”
“好一個就事論事,陳述事實!”皇帝的聲音很響亮,但是聽不出喜怒,“果然是好口才!連中延州三元,果然是才子!”
“連中延州三元”這話,卻是讓我怔了一怔,隨即是一喜。皇帝這樣說話,顯然是承認了我在延州院試上取得的成績!
原來,縣試、府試、院試的第一名,都稱做案首。如果接連考中兩個第一名,那就稱為“二魁”接連考中三個第一,那就成為“小三元”,也是不得了的榮耀。如果不出意外,各個地方的小三元,都能考中舉人。而鄉試的第一名稱做解元,會試的第一名稱做會員,殿試的第一名稱做狀元,這三者稱為小三元。
雖然知道在自己在院試中表現不錯,但是卷面到底略微有些瑕疵。想不到張先生居然還是給了我一個案首!
“皇上,國法不能輕易更改。如若因為才子就能擅改國法,難免令天下才學之士,輕視國法!恃才傲物,輕慢國家,將成為常態!”聲嘶力竭的,那是第一個說話的人。
“皇上,這些且不論。微臣以為,玉同塵此人,確實是天縱奇才,若是神靈感應而生,也不奇怪。”另一個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有國法,然而玉同塵此案,應當別做他論,以向天下有才學之人,展示皇上的愛才之心。”
這個聲音倒是在幫我。不由心中感激,不過囿於規矩,不敢轉身去看。
“風大人。”原先的第二個聲音響了起來,“國法就是國法。而且此生狂妄如此,不加以懲戒,如何能令天下百姓心服?”
“嚴大人可知,當年無知王允殺蔡邕,使《漢史》竟成絕響?此子以私家身份修史,半本《資治通鑑》,使如今長安紙貴!如若殺了這等才子,上天也將不容!”說話的是另外一個聲音。
議論紛紛中,聽上面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玉同塵此案,與尋常舞弊案件,又有不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