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都是膽小鬼,不敢在晚上的時候出來。”
“真的嗎?”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你好像不怎麼害怕嘛,真勇敢。”
“那當然。”篤志也微笑以對。
“願意下來跟我聊天嗎?”
“你上來好了,從後面的樓梯上來。”
“可以嗎?”
篤志點點頭,得意地咧嘴大笑。沒錯,晚上一點也不可怕,那個女的也沒什麼威脅性可言。她看起來只是個柔弱無力的妙齡女子罷了。
——沒錯,一點也不危險。
“有危險的人是她才對。”
篤志喃喃自語,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7
皎潔的月光灑落一地,黑暗籠罩在樹林裡的每一個角落,放眼望去淨是黯淡的陰鬱。
走下山坡的奈緒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夜色中的山丘樹林,以及明亮的夜空。晚風吹得鬢髮動搖,寂寥的景色處處透露出秋天的氣息,奈緒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晚秋特有的寒意。蒼茫的黑暗失去應有的顏色,自從在山中的廢棄小屋悠悠轉醒之後,奈緒的世界也同樣失去了應有的光彩。
垂頭喪氣的奈緒慢吞吞的走下山坡,沿著熟悉的林中小徑來到北山的一隅。途中碰到了幾隻野狗,奈緒聽到幾聲帶著威嚇意味的低吼,卻未遭到襲擊。那些野狗只敢遠遠地發出警告,根本不敢接近奈緒。
連野狗都對自己敬而遠之。自我解嘲的奈緒走出樹林,遠遠地眺望燈火通明的屋子,那個令人懷念的家。
奈緒突然停下腳步。屋子的門口掛著好幾個燈籠,白色的燈籠上面寫著斗大的“嚴制”。難道——奈緒不由得緊抓自己的衣領。難道德次郎死了?
(……爸爸。)
奈緒頭也不回的跑進樹林。小進、幹康、節子,他們都沒有醒過來。德次郎會復活嗎?他會醒過來陪在自己的身邊嗎?
別傻了,奈緒心想。她的家人全都沒有醒過來,德次郎一定也會拋下她,到另一個世界跟幹康他們團聚。
安森奈緒是被舅舅和舅媽撫養長大的。親生父母在她六歲的時候離家出走,從此音信全無,小小年紀的她只得前去投靠舅舅。不過奈緒跟舅舅的感情並不好,雖然舅舅和舅媽並未虐待她、更沒有排擠她,奈緒卻十分清楚他們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奈緒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也需要一對無條件接納她、愛她、寵她的父母,幹康剛好滿足了她這方面的需求,讓她擁有深愛自己的丈夫、兒子,以及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的公公和婆婆。奈緒將節子當成自己的母親,也視德次郎為自己的父親,所以才會想把他們一起帶過來。
(可是……)
豆大的淚珠滑下臉頰,奈緒卻感受不到淚珠的冰冷。
小進、幹康和節子都沒有醒來,德次郎恐怕也不會甦醒。奈緒所擁有的“死而復生”的因子,是當年離她而去的親生父母所賜予的,是那對沉溺於酒色財氣之中、最後犯下詐欺案件亡命天涯的男女所留給她的邪惡因子,所以奈緒才會變成這種邪惡的生物。
——奈緒,這不是你的錯。
奈緒希望得到幹康他們的安慰,遺憾的是他們並不具備甦醒的特質,身上沒有邪惡的種子,所以不會變成這種以殺人當成生存手段的生物。幹康他們全都安詳的閉上雙眼,永遠的告別這個世界,前往另一個不知名的樂園,另一個永遠拒奈緒於門外的地方。
想到傷心處,奈緒不由得伸手拍打周圍的樹幹。手掌被粗糙的樹皮颳得傷痕累累,奈緒卻絲毫不以為意。這種小傷過一陣子就會自動痊癒,奈緒永遠等不到安息的時刻。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衝出樹林的奈緒看見丸安家的燈火,木材堆積場的一景一物都跟夏天的時候一樣,井然有序的原木堆放在廣場的角落,卡車以及堆高機的胎痕清楚的印在地上。
奈緒聽不見蟲鳴,也聞不到如茵綠草的香氣。沒有迎接祖靈的火堆,更沒有齊聚一堂的親戚飲酒作樂的喧譁。
(當初是我邀請他到家裡來的。)
之後那名男子的確依約造訪奈緒的家,不過是在深夜的時候,而且還帶著另一名中年人。那個相貌猥瑣的中年人就是後藤田秀司。
(都是那個傢伙害的。)
要是他沒來的話……不,要不是自己傻傻的邀請正志郎前來做客,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的母親也沒有醒來。)
這是奈緒唯一的安慰。秀司的母親死了,而且是死在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