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紀甫祥就千方百計地蒐羅各種名貴藥材,一擲千金地購買,只要聽說有益於治療肺癆的藥物、補品,不論距離多遠,他都有辦法弄到手。
“上帝保佑你們。”菲爾遜醫生在胸前虔誠地划著十字,他從沒見過像紀甫祥那樣痴情的男人。
也因為紀甫祥不顧一切的投入,菲爾遜醫生從英國弄到不少新開發出來的西藥,據說可以有效消滅細菌,每隔三天,就來給雲梨注射一次。
這藥也確實管用,中醫曾經說雲梨活不過春天,但是他不但挺過了春天,還平安無事的度過了夏天。如今深秋已至,離冬日也不遠了。
——是奇蹟嗎?
雲梨忍不住這樣想,每個人都說這是奇蹟,但云梨知道自己只不過是迴光返照,苟延殘喘罷了。
哪怕只多活一天,雲梨固執地堅持著,哪怕只有一天,他都想堅持下去,他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注視著少爺,分擔他的憂愁,如此足矣。
“雲梨,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休息。”突然,身後傳來紀甫祥的聲音。
“少爺?”雲梨欣喜地轉過頭,猶如潑墨的長髮下,臉頰清瘦,下巴削尖,但也無損他的天生麗質,尤其是那雙如子夜星辰般明亮的烏眸,顧盼之間,盡顯柔雅風情。
“別動,我抱你。”紀甫祥快步走過去,把雲梨抱了起來。
“您不是說,老爺今日要會客,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雲梨順從地靠在紀甫祥懷裡,問道。
一大早,紀老爺就派人過來說,從北京來了幾位重要的客人,要紀甫祥趕緊去招待一下。
“不是什麼要緊的客人,有爹在,用不著我。”紀甫祥輕描淡寫地說,把雲梨放進床裡,蓋好被褥後,看到一碗擺在矮几上的湯藥。
“藥都冷了,我一會兒拿去熱一熱,你再喝。”紀甫祥沒有責怪雲梨,反而溫柔地撥開雲梨額前的髮絲,寵溺地說道。
“對不起,少爺,下次我一定會按時服藥。”雲梨感到抱歉,因為聽到老爺和少爺又吵架的訊息,他一時感到胸口極度不適,吃不下藥。
“嗯,你最乖了。”紀甫祥甚感安慰地撫摸著雲梨的額頭,說道,“我剛才抱你的時候,發現你重了些。”
“呵呵,這陣子胃口是好多了。”雲梨微笑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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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事,看來中西合璧的治療方法很不錯,這幾天你的氣色看起來,也變紅潤了。”紀甫祥開心地笑著,接著端起藥碗,“你等著,我去去就回來。”
“好,少爺。”雲梨點頭說道。
為了方便煎藥,紀甫祥命人在麒麟殿外搭建了一個藥膳間,地方不大,卻灶臺、傢什俱全,這樣雲梨可以第一時間吃到剛熬製好的湯藥,或者是精心烹調的食物。
每樣菜餚都是熱騰騰,新鮮出爐的,也就不用擔心雲梨吃下肚,會腸胃不穩,嘔吐出來,紀甫祥為了照顧好雲梨,可是費盡了心思。
雲梨也努力地活下去,因為對他來說,能時時刻刻看到少爺,便是這世上最好的一劑藥。
紀甫祥端著藥碗出去了,但他似乎遇上了什麼人,雲梨聽到紀甫祥很不客氣地說:“你來做什麼?”
很罕見少爺會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雲梨驚訝地支撐起身體,向門外望去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入進來。
“您莫要生氣,我只是來探望雲哥哥,聽說他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嬌弱的聲音,純正的京腔,一聽就知道到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那也不關你的事。”紀甫祥依然拒人千里,冷漠地道:“你快走吧,雲梨需要休息。”
“少爺,我醒著呢。”雲梨朝屋外說道,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靜默了片刻後,紀甫祥有些不快地帶著兩個陌生女人走了進來。
說是女人,年紀很輕。走在前面的約有十八、九歲,髮髻斜墜,眉纖入鬢,長相很是嬌俏豔麗,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絲緞旗袍,墨黛底色,暗紅的花,有種暗香瀰漫的風韻。
後面跟著的大概是侍女,大約十五、六歲,俯首低眉,只見她盤著麻花辮子,手裡提著一個紅漆食盒,衣著嚴謹,繡花鞋一塵不染。
這對主僕讓人想起了宮裡頭的人,紀家並不是第一次招待皇親國戚。
“您是……”雲梨望著為首的女孩,問道。
“我來自端王府。”女孩上下打量著雲梨,清脆利落地說道:“哥哥,叫我芩蘭就行。”
“他不是你哥。”紀甫祥毫不留情面地說道:“別叫得那樣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