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呆坐在原地,心彷彿碎成千片萬片,痛得無以復加,又彷彿被壓成很小的個,掙扎著無法呼吸。那人講給他的道理,他直都明白的,他只是不願去深想,只是僥倖著有被他感動的日。現在想來,早已是感動,但那不過是感動,並不是感情。原來,他直沉浸在自己的縹緲幻想裡,所矇騙的不過是自己罷。
夜更深,窗紗上似乎沾染夜露,在月光下閃閃的發亮。那亮光都落進沈毓的眼裡,他的眼睛裡也象是落露水,晶瑩閃亮。
成全
沈毓慢慢走在條林間小徑上。小徑兩旁遍植著素白的重瓣朱槿,碩大的花朵銜首纏頸,交織成帶花廊,而他腳下的條小徑,則直延伸到繁花深處去。
轉個彎,沈毓的眼前出現條淺淺的小溪,在小溪旁,是幾間深碧色的竹屋。在白的花海當中,益發顯得那竹屋青翠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此刻,那竹屋的主人,名黑衣的子正坐在廊下閉目養神。
沈毓走過去,不客氣地將那子身畔個鋪細毛絨毯的竹椅拖過,徑自坐上去,口中咕噥道:“難怪子珏兄不願去的蔚南王府,守著麼個好地方,也願意。”那子並不睜眼,卻低低道:“杜子珏已經死,又忘記。”沈毓愣,隨即訕笑聲,“是,是健忘。子珏兄已死,眼前只是在下至交無名公子罷。”
那被稱為無名公子的黑衣子嘴邊綻開縷微笑,“等七日,終於來!”沈毓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語聲低沉而乏力,“是,來。”
無名公子緩緩睜開眼來,故意不去看沈毓泛著烏青的眼圈和下巴上的短短胡茬,低低咳嗽幾聲,方道:“算三日會來,卻拖到七日。明白要做樣的抉擇並不容易。可是,唉!”他嘆息著,“希望沅沅能夠幸福。”
“明白的。”沈毓打斷他的話,“同樣,也希望沅沅能夠幸福。”他的眉間有壓抑的痛苦,目光盯著溪水中漂浮的花瓣片片,腦中忽然響過個聲音:
“清溪宛轉,落花繽紛,真是令人賞心悅目。只可惜,它們都有各自的去處。溪水要匯入江河,落花要歸於塵土,終究走的不是路。沈毓,是也不是?”
似乎是個春日,在御花園的水邊與他聽的。其實,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的心意,只是,只是他直不願面對罷。他苦笑著別過眼去,終於道:“已決定放手。”
無名公子微微頭,又止不住陣咳嗽。沈毓從旁竹几上遞竹盞給他,“的身子還需好好調養,就不要再傷神。”
無名公子端過竹盞輕輕啜口,稍稍平復氣息,“心中有個為沅沅的打算,想與參詳下。還有,”他的目光驀地深邃起來,向著那高渺不知深處的雲間投過去,“直問,那日在尚書府地下的密室內發生什麼,今日便告訴。”
“來呀,曦兒,到兒來!”景沅沅手中舉著個小小的撥浪鼓,面搖著,面向不遠處的曦兒喚道。“要、要!”
曦兒的小臉上是歡欣的光芒,蹣跚著走向景沅沅。
畢竟是人小力弱,他冷不防跤坐倒,小嘴扁扁,便是要哭。景沅沅急忙上前扶起將他小小柔軟的身子,輕攏入懷中,溫柔道:“曦兒不哭,曦兒最是勇敢!”罷,將那隻撥浪鼓塞入他的手中。曦兒立刻破涕為笑,小臉如同朵可愛的小花。
沈毓隨著宮走進來,見此情景,不覺停步子,臉上有溫軟感動的神色。景沅沅見是沈毓來,便抱起曦兒,隨意問道:“今日又得閒?”沈毓頭,“有些事想和聊聊。”
景沅沅見他面色有些鄭重,便將曦兒遞到蘭兮懷裡,柔聲哄道:“讓蘭姨帶曦兒去看魚吧,在那邊的池子裡,有好大好大的條呢!”曦兒的臉上有著驚奇,小身子已經扭向景沅沅指的方向去。
待蘭兮抱著曦兒走遠,景沅沅方轉過頭來,笑著道:“是什麼事?”沈毓並未答話,只是看著蘭兮和曦兒的去向出神,隔刻,方道:“曦兒長得越來越象他。”
景沅沅聞言怔,勉強笑道:“是專程來與談曦兒的麼?”沈毓轉頭看,“不,想與談談曦兒的父親。”
自來到裡,沈毓每日陪伴在身前,談風花雪月,談日落潮起,但卻從未談過英帝。自是明白份微妙,加之往事紛繁,那些生死別離,那些刀光劍影,時也不願想起,雖然是在心底默默唸著他,卻也不曾與人。此時,沈毓竟主動提出來,倒叫有些措手不及。壓下心頭如潮翻湧,狀似隨意道:“好好的,為何要提起他來?”
沈毓臉認真,“來,是告訴件事,再問句話。”景沅沅有些奇怪,“看的樣子,難道是什麼重大之事?”“是!”沈毓想著那日竹屋旁化身無名公子的杜子珏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