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感覺,或許他可以接受,感情是雙向的,無法強迫,他會慢慢努力靠近。
但他發現,問題不在他身上,也不在他和她之間,而是在杜若本人身上。
她不是對他無情,或者說是不止對他一人無情,而是她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無論是對她好的,對她壞的,對她真心,還是對她假意——她應對的出發點,只會建立在理智之上。
“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在此之前,他從未發覺這是一句多麼冰冷的話,猶如一杆標尺,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丈量得如此清晰,清晰到無情。
簫聲依舊回想起家裡那些傳記中有關的描述,心裡泛起一個念頭:杜若的這種情況,屬於書中所描述的狀態。
——在那些在心理一道上取得成就的智者看來,人的感情心理,不是無形無質、不可觸控,而是有序可循,可以觸控丈量的東西。
在他們看來,感情是客觀的存在,有大小、數量和價值,而他們與常人不同之處在於,他們有稱量感情的一套獨有的標尺。
這套標尺如一道藩籬,存隔於現實和內心之間,將他們的心緊緊封閉。
對那些智者而言,世間千情萬愛,入眼,不入心。
他們依然會對他人的感情進行回饋和反應,如正常人一般。
只不過對其他人而言,一切因情而起,發乎自然,而對他們來說,接受到的感情會經過丈量分析,分寸不差地回饋,表面上和正常人無異——比起正常人,不如說是血肉組成的分析機器。
人生而有情——從有情至無情,得尋心理一道大成的偉業,是那些智者的終極目標,人生頂點。
用這樣的心境來駕馭人心,難怪書中對那些智者的手段的描述,往往是無跡可尋,神鬼莫測。
簫聲依舊博覽群書,知道那種狀態是怎麼一回事,曾感嘆過這種斷情絕性的違反天性之處,令人心寒書中對那些人的心智描述,令人感嘆欽羨,但現實中與這種人交往,除非本就不知,否則又有多少人可以接受這種用理智來丈量回饋的“感情”?
現在,杜若的一句話,讓簫聲依舊窺知了她的心境——她正走在前人的路上。
回想起認識杜若以來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看起來發乎自然的情緒反應,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莫名的悲哀。
從他的立場看來,這樣的人即便因此走向大成,走向頂點,他們的人格,始終是殘缺的。
——杜若專注心理,在這條路上比他走的更深更遠,能達到這種程度,想必相關書籍看得更多,她不會不知道走上這條路的結果,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簫聲依舊在心裡輕輕嘆息。
簽完字,每份合同分成一式三份,一份被系統收錄,一份分別由簽約人自己儲存,合同的法律效應自動生效。
面試簽約兩個重要階段已經過去,大家明顯都輕鬆不少,尤其是新加入的五人,臉上露出愉快的笑意。
既然是在酒樓,按照Z國的源遠流長的交際文化,正事做完之後,宴請吃飯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點菜、上桌、推杯換盞。
新加入的公關是個三十多歲的高個男人,有個名副其實的名字叫高楠,公關交際端的是一把好手,頻頻舉杯,幾個笑話,加上有人應和,便輕易炒熱氣氛,拉近了雙方原本稍顯陌生的關係。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飯桌上的常青樹,幾輪請酒後,不論男女都漸漸放下矜持,你來我往,觥籌交錯,不亦樂乎。
作為中心,杜若不免被灌了不少酒,所幸這是遊戲,酒量得靠內力說話,所以不至於醉倒,但臉上也漸漸浮起一片酡紅。
酒酣耳熱之際,勸酒聲不絕於耳,廂房裡鬧哄哄的。
從今天的場合來說,無異是杜若身份最高,坐在老書和簫聲依舊之間。
此時簫聲依舊正被幾個喝起了性的傢伙勸酒,老書滿面笑容打著飽嗝,隔著杜若有意無意地看了站起身側對他的簫聲依舊一眼,靠近杜若耳邊,低語“好幾天不見夏天了,那小子有聯絡過你嗎?”
杜若皺眉,老書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怎麼突然在其他人面前談起夏天的事情,而且還不用傳音入密——事關三條命,安全至上,對夏天的事秘而不宣,這是他們早已達成的默契。
桌上聲音吵雜,其他人無需擔心,倒是簫聲依舊的內力深厚……
杜若心想或許老書喝得有點醉了。
她飛快側頭看了簫聲依舊一眼,見其似乎沒有注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