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瞭解他們,甚至連線觸最久的莫玉,也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不是她不夠聰明敏銳,只是她封閉了自己,對於很多事情漠不關心——像他們這種世家出身,耳濡目染的黑暗太多,即使是玩一個遊戲,可以放肆任性,可以殘虐惡毒,甚至隨意破壞遊戲規則,但是你所看到的,永遠只是表露出來一角,僅僅一角而已。
想要遇到一次真正的愛情,碰到一個想要將全部的自己展露出來的人,有多麼困難: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遇上一輩子。
猶如莫玉那個傢伙,永遠掛著一塊麵具,看似活著,其實能讓他感覺到鮮活的那個人,早就死了,他現在,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所以,若兒,遇到你,是我的幸運,我想在你面前做真實的我,你所能倚恃的,不過是,我先愛上而已。
——若兒,你乖乖的,不要拒絕我,不要……
矇昧月色下,一堵高高的院牆,掩映住兩個依偎的身影,男子低下頭,在女孩沉睡的臉上落下一吻,一顆冰涼的水珠墜落,劃過她的頰,混入兩人糾纏的髮絲中。
……
杜若是在半夜時醒來的,恍惚想睜眼,微微一動,發覺全身上下難受得不得了,連眼睛都黏在一起,快要睜不開。
然後她立即察覺,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裡,頭頂被沉沉壓著,有個平穩的呼吸正在發上吹拂,呼吸間,盡是已經開始熟悉的男性氣息。
睡前的記憶回到腦中,驚悸、恐懼、害怕、羞澀、恥辱、仇恨……
江城突如其來的侵襲,短短時間中,讓她經歷了大驚大懼、大悲大恨,那種強烈的情緒,是杜若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的,江城強迫的親吻、強勢的擁抱,更是她有限的二十三年生命中的第一次。
一覺過後,先前那些強烈的情緒,像隔了一層毛玻璃,模糊了一些,尤其是那種玉石俱焚的恨意,在現在想來,便有些後怕,有些恐懼——自毀情緒,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所有人都以為,是隨著記憶模糊化消失了,難道隨著近來漸漸恢復的記憶和感情,她的自毀情緒又出現了嗎?
最近,她的精神確實不穩,難道,又要回研究所治療?
回憶起那段在研究所的日子,被赤l的觀察、研究,研究員用審視研判的目光看她,精神醫生用看待病人的方式對待自己,儘管她知道這是他們的工作和生活,沒有惡意,甚至,她在長達兩年的時光中,已經對此完全習慣了,但是,她永遠不願再回到那個地方。
她在那裡治好了精神病,得到SS的貢獻星級,把研究者的行事準則刻入骨子裡,同時也患上了社會接觸障礙綜合症,對別人的視線極度敏感……
研究所的生活,不是她的夢魘,卻是她一生揮之不去、摒之不離的烙印。
杜若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瑟縮一下,然後身體就像有記憶一樣抽噎了一下,夜晚微涼的空氣流進胸腔。
這時杜若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動了一下,熟悉的吻,帶著他獨有的氣息落下來,親暱流連,不復之前的暴烈。
杜若一驚,想要推開他站起來,雙手剛觸及他的胸膛,攬著她的手臂像鋼箍般一緊,箍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的呼吸離開她,撫上她因腫脹而有些睜不開,緊緊蹙著眉的眼,有些沙啞,像是剛睡醒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若兒眼睛怎麼了?難受嗎?”
第一百四十四章活該
杜若沒有說話。
她現在坐在他懷裡,江城雙臂圈著她,不是剛才那種霸道地禁錮,而是帶著一種呵護意味的環抱。
大概是從在研究所裡開始,杜若就已經知道,人的語言表情可以作假,但是他們下意識的動作細節,卻可以暴露出很多東西,所以,當研究員在觀察她的時候,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觀察他們。
她對目光的敏感,對別人心理的洞察力,就是這麼形成的。
之前會那麼恐懼,不但是因為,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強吻,還因為,當時他的情緒,確實狂暴激烈。
在那樣的情緒下,他的確可能做出傷害她的可怕事情來,所以,她本能地示弱、哭泣,雖然是被恐懼驚嚇所影響,但也未嘗不是人體避免外界傷害的機制在作用——趨利避害,總是人的天性。
而現在,江城剛剛從睡眠中醒來,表現出的,是一種下意識地保護和溫柔,說明他此時並不想傷害她。
如果她足夠明智,應該趁此時假意示弱,先離開他的箝制,這樣,無論後面談判也好,撕破臉也好,也不會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