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傳令兵拱手而退,嚴三娘聽著李肆沉穩而又帶著一絲火氣的腔調,再看著被他言語撥轉的千人戰場,心底原本那點震顫又跌宕起來,推成一圈異樣的細碎漣漪。說書先生嘴裡的“羽扇綸巾,憑欄彈指,強虜灰飛煙滅”,那種讓她心馳神往的豪傑男兒,原本以為只在古時才有,而此刻的李肆……
“老天……我在胡思luàn想什麼……”
微微紅暈在臉頰上染開,嚴三娘偏開頭,笨拙地沒話找話。
“你們這鳥槍,好像不一般呢。”
李肆可沒注意到嚴三孃的動靜,他正盯著戰場的情況,聽到這個似乎有好幾天延遲的問題,心中也不由自傲了一把。
這可是他來這個時代,用燧發槍乾的第一仗!
如今司衛手裡不再是“鳥槍”,而是真正的燧發槍,田大由拋卻喪子之痛,嘔心瀝血琢磨出來的燧發機,不僅零件少,機構簡單,還可靠耐用,絕不比老外的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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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兩輪三連排槍,全是密集人群的攢shè,靠jīng磨水chuáng造出來的槍管,可以讓司衛們在百步外還有相當的命中率,所以這次沒等賊匪衝近五十步,他就下令開槍。果然,頭一輪就至少放倒了三四十號賊匪,接著賈昊的側擊又幹倒二三十人,這bō賊匪雖有四五百人,可手上沒槍炮弓弩,更沒強人組織,隔著幾十步遠就徹底垮掉,比豆腐渣還渣。
只是這槍還有玄機,燧發機龍頭還可以夾火繩,必要的時候,就得換上火繩冒充鳥槍,這是眼下不可缺少的遮掩。
此次行動並非李肆一人承擔,鎮標也派出了張應的營兵,可李肆專mén將張應的隊伍扔到了另一路上,他好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演練燧發槍戰術。
“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李肆笑眯眯地問,嚴三娘輕咬嘴chún,眼簾低垂,心思更luàn了。
“看不出來吧。”
李肆心想,詠chūn祖師,無知不是過錯,也沒必要臉紅啊。
“就這一大坨就很不一樣!”
嚴三娘將自己心中的異樣心緒壓了下來,勉強在槍柄上找到了不同,卻惹得李肆更是大笑,笑聲高揚,合著如雷炮響,就在這山間回dàng不定。
賊匪投降了,可司衛卻沒停手,那些賊匪就傻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賊窩被一炮炮轟著,磚石碎木四下橫飛。
李肆此次出戰有兩項大殺器,一件是燧發槍,另一件就是這炮。去年十月間,白道隆又將自己鎮標那十二mén炮報損了,估計也是學著前任的手腕,倒賣到了未知去處。李肆只好給他補充了十二mén,權當是孝敬。有之前的炮範在,造同樣的炮不過幾天時間,趁著造炮的機會,李肆又試造了兩ménxiǎo炮。
這些xiǎo炮跟之前的生鐵炮完全不同,其實就是大號火槍,只是沒有槍托,前有三腳架後有斜下立地的木柄。這炮長度和火槍差不多,口徑不到一寸,用熟鐵板卷鍛而成,通體三層,後端還多加了一層,整體重量不到三十斤,大多數情況下用來發shè霰彈,必要時也可發shè專mén用來破牆裂石的鐵頭單彈。所起的作用跟清軍在百年後用的抬槍差不多,也就是火槍隊的支援火力。
這會胡漢山帶著的炮哨,用的就是這兩mén“神臂炮”,為啥取這名呢?因為這炮可以一個人扛在肩上,另一人扛炮架。這引發了司衛們的聯想,覺著這炮都可以端在手裡放。後來才知道,沒人頂得住那後坐力,只能兩人分在左右側用手掌著橫柄發shè。可他們還是不甘心地取了這個名,期盼著哪天真能端著一mén炮上陣。
這願望不是不能實現,只是現在時機和技術都還不成熟……
炮手暢快地朝寨mén打了十多二十發破牆彈,又朝寨mén左右寨牆轟了幾記霰彈,然後胡漢山帶著十來個jīng壯漢子,合抱一根粗長圓木,撞向已經破爛不堪的木頭寨mén。後方還有一個哨的司衛朝沒人的寨牆上開槍,像是在打臆想中的守軍。一邊已經成了俘虜的賊匪心中都道,這些套著練勇號衣的傢伙就是一群瘋子……
轟……
寨mén撞垮,那一哨司衛端著上刺刀的火槍就衝了進去,裡面幾十個賊匪全躺在地上打著哆嗦,不敢妄動半分,一具上半身已經粉碎的屍體躺在不遠處,成了胡luàn動彈的血淋淋教訓,那該是被神臂炮給透mén炸中的。
“這……這就完了?”
硝煙散盡,戰鬥結束,兩倍的敵人,佔據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