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世界會怎麼樣暫且不說,現在在我面前的問題是,要怎樣才能不撕破面皮、一勞永逸地解決相親。
我未嘗不能採取相對激烈一些的行動,比方說找個時間找個機會嚇唬一下他們,然而我一向對愚蠢的人心懷警惕,要折騰就直接一棒子打死,不會去得罪他們,要知道蠢貨就像是瘋子一樣,很多時候你根本搞不懂他們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飯桌上熱熱鬧鬧的,相親的兩位主角都沒說話,旁觀者倒是把氣氛吵得十分火熱。
坐在我身邊的是已經結了婚的小姑姑,也才比我大了兩歲,二十一出頭的樣子,卻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跑過來陪席,話裡話外都是早結婚有好處的意思。這頓飯吃了十分鐘不到,她給我使了不知多少個眼色,見我假裝沒看到,竟然想要上手來掐我。
我在想要怎麼拒絕才好。
年齡小不是個好理由,他們剛剛聊天才說我十九歲馬上二十,又說這時候談朋友最好,合適就能結婚;說我在讀書也不行,大學生又不是不能結婚,這一點他們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說我沒心情談朋友就更沒可能了,在這些人的觀念裡,讀個大學鍍金之後結婚生子才是人生真諦。
想來想去居然沒想到有什麼是可以說服他們的,這種一拳只能夠打進棉花裡的感覺真是槽透了。
要按照我的想法,強硬地拒絕他們,直接和一眾親戚劃清距離就行,但他們知道我家在哪兒,為這點小事被迫搬家可不是我的作風。
反正我全程沒有合作,悶著頭吃東西,活絡氣氛的人漸漸也就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這一桌子的人都看著我吃吃吃,半晌,相親的男主角笑道:“桑小姐胃口很好啊。”
“還行。”我說,“餓著了胃口當然會好,哪怕對著再噁心的東西都吃得下。”
他的笑容收斂了一點,說:“桑小姐對我的意見很大啊。”
旁邊我叔叔馬上插嘴了:“她年紀小不懂事,別介意啊小劉。”
旁邊的小姑姑也圓場:“我這個侄女從小沒人管,所以說話做事稍微放肆了點……”
我這邊正喝著茶水,聽了這話就把杯子從嘴邊放下,然後一翻手腕,把茶水全都倒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杯口下壓——這一套動作並不快,我把速度控制在常人我的範圍以內,但也不是一個反應不過來的女人能夠輕易逃開的——陶瓷杯圓潤的杯口深深嵌進她的手背,我聽到並不清脆的、骨骼被碾壓的聲音。
小姑姑面孔扭曲著,發出了尖利的慘叫,讓人很難相信從未有過聲樂訓練的人竟然能夠喊出那麼華麗的高音,而且這高音還在不斷向上攀爬,好像沒有終點一樣越來越高,最後因為力竭和疼痛戛然而止。
在這過程中我把杯子釘入桌面,為了確保她的手不會被輕易解救出來,我只在她的手背上留下杯底。
這種輕而易舉的表現和小姑姑的尖叫把在座的各位都搞懵了,他們呆呆地看著我手中的杯子像是沉入豆腐一樣沉入桌子,耳邊迴盪的是小姑姑的配音,直到一切都結束了,還沒有人反應過來。
但周圍已經有人開始順著聲音尋找是誰在叫了。
小姑姑用她充滿了憎恨和怨毒的眼神注視著我,我和她對視著,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舉起雙手。
這讓她瑟縮著往後躲了一下。
我沒想打她。
我舉起手,開始鼓掌。
她剛才的尖叫令整個大堂鴉雀無聲,我的鼓掌聲在這寂靜裡尤為清晰。我的獨奏只持續了不到兩秒,很快,一位距離我們很近的女士有了動作:她矜持地用一隻手的手指拍擊另一隻手的掌心,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小,但依然起到了良好的示範作用。
一位男士也鼓起了掌。
他的掌聲最為響亮,好像驚醒了眾人。很快掌聲就響成一片,稀稀落落的聲音壯大了,越來越多的客人加入了鼓掌的行列,掌聲像是颶風一樣席捲了飯桌。盲從性在這一刻展露無餘,事實上,只要會帶節奏,要改變一個場面並非難事。
人人都聽到了那聲尖叫,就算不喜歡,也在周圍人的帶動下不由自主地鼓掌。
小姑姑哆嗦著,在這經久不息的掌聲裡茫然呆滯。
這一桌人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我放下了手,擦了嘴,禮貌地衝在場的人點頭,說:“我先走了。”
“對了,”站起來後我才想起來告訴小姑姑,“你懷孕了,恭喜。”
雖然由我來告知這個訊息,他們不見得會有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