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邀請我到她家去。
我答應了,約定她馬上派人來接我。
來我的還是那個沉默的司機,好像也是保鏢。一路無話,我摸出手機玩數字遊戲,半路上手指一個不慎點到了彈出的新聞,好像是什麼高速路上車輛側翻造成了交通堵塞,辛運的是沒有人員傷亡。我看了看時間,就是我接到趙漫沙的電話之後沒幾分鐘。
司機把我送到了楚家大宅。
這裡維持著一個老宅應有的肅穆和莊重,因此也顯得有些沉悶。正是天氣轉涼的時候,院落裡的樹木郁郁青青,空氣裡水汽充盈,地面在盡力伸張四肢的樹木遮擋下避免了長時間被陽光直曬,沒有熱力往上冒,踩上去反而還涼絲絲的。
趙漫沙微笑著在門口等我。
那種熱誠,像一個母親等待孩子歸來。
我……我在她慈愛的眼神下渾身不自在。如果我還有這種生理現象的話,我的雞皮疙瘩會起一身。
對我來說惡意和摻雜著惡意的所有感情都很好應對,但是我不太擅長應對善意。我不知道我能付出什麼,能給出的我都給了,但是懷著善良的心走向我的人總是要求得太多。他們希望我變得更好,希望我停止殺戮,希望我放棄仇恨——我先前有可能發生的經歷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常識——他們熱情洋溢地對待我,希望我能回報他們想要的改變。
這總是讓我為難。我不願意改變。
我不明白趙漫沙想要我付出什麼,但殺了人家一個兒子,遷就她一點也不礙事。
“千盼萬盼,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她笑吟吟地挽住我的一隻手臂,把我往裡帶,“來來來,阿姨出去一趟給你帶了好多禮物,快來看看,喜歡的不喜歡的都告訴阿姨,下次只帶你喜歡的……”
她把我拉進一個衣帽間,裡面沒拆封的衣服和鞋盒就像小山一樣堆在一起,而另一邊整齊得多的顯然是穿過的。常規來講這時候她就要一揮手指著地上的小山告訴我“這都是阿姨給你買的衣服鞋子首飾全是定製的哦”,然而她只是拉著我往前走,走,走,穿過了衣帽間,從裡面的另一扇門進了趙漫沙的臥室。
哦。
只是走衣帽間要近一些啊。
我覺得吧,這個女人我真是看不懂。
當初評價她為人處世四平八穩是不是我說錯了。
雖然我不是期待她會送我昂貴的奢侈品,真要送我也都會拒絕,畢竟這個城市識貨的人還是多,萬一被認出來穿的都是啥啥啥而我壓根兒不瞭解,那多欺騙廣大群眾的感情,也容易讓人懷疑自己的眼光。可是這女人現在這麼不按套路來,是不是有點不符合人設啊。
她的臥室目測比我家客廳還大,外面有個落地玻璃隔開的小陽臺,裡面還有梳妝檯和那種喝下午茶吃點心的歐式小桌椅。除了連通衣帽間之外還有兩個門,我估計一個是洗漱間,另一個就估計不出來了,然後趙漫沙就在我面前開啟了那扇我沒估計出來的門。
當然不會有什麼金光閃瞎人眼的特效,不管裡面是不是裝了什麼價值萬金的東西,畢竟都是凡物,不會一開啟裡面的東西飛起來就是跑,或者你拿到手上之後死活驅使不了。她推開門,然後招手讓我過去,給我展示她買來的東西。
一個精緻的皮質玩偶,一盒沒有任何字型標籤的糖果,幾塊醜醜的手工巧克力,一條漂亮的手編鎖骨鏈,還有一條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
趙漫沙笑盈盈地給我介紹:“這個玩偶是老店裡做的,我們家兩個兒子小時候的玩具都是在那家店裡選,品種雖然不多,但是都是老手藝人,什麼玩具都只做一個,講究多得很;啊這個糖果是我最喜歡的小廠生產的,可惜經營不當破產了,廠子小,我就買下來只做家裡的糖;今年過去看了一眼,順手做的巧克力,我都說不好看不要了,他們還是給我包起來了……還有這個,我在街上看見一個畫家自己染線自己編的項鍊,就買下來了,你戴一定合適,裙子是我看見了覺得和項鍊很配……”
我微笑點頭聽著,覺得這個問題太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