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回答道:“都是各地村子裡的土豪劣紳,還有城裡的貪官汙吏,這兩天還來了些和尚道士,按照軍管會的規定,這樣的人全都要勞改,男的修公路鐵路,女的去紡織廠和被服廠做工,家裡有孩子的,一概跟著女的走。對了,最近來的北京大官挺多,還有幾個說自己是啥貝勒爺,一個個都偷懶不願意幹活,請徐部長指示,對這些人該咋辦?”
徐壽聞言不禁啞然,想了想,反問道:“碰到這樣偷懶的,你們之前怎麼處理的?”
趙得喜彙報到:“拉出來打一頓唄,還能咋辦?可有些懶骨頭,打他也不幹活,成天娘們似的嗷嗷的蹲在地頭上哭,上面有紀律,不許槍斃,也不能打殘廢,這樣束手束腳的,我也實在是沒轍了。”
徐壽碰到這樣的實際問題,也啞然了,問道:“打了還不幹活?怕是打的不夠。”
趙得喜哭喪著臉道:“那些貝勒爺細皮嫩肉的,我生怕把他們給打死了,那樣的話我怕還要吃處分呢!
部長你知道,俺們京津線工地上負責的工頭有22個人,12個是農會的,其他10個都是我這樣的退伍轉業兵。我是左膝蓋上捱了一個槍子,瘸了,可我身上勁大啊,那些個草包清兵來十個我也能把他們全斃了。
我怕把人打死,手上可留著分寸呢,不敢用棍子,只大耳刮子的扇,可這些慫包,今天打完能管幾天好,回頭又要偷懶,真把人磨得心裡直髮火!
俺們上級部隊的領導可是再三指示了,工期就是軍令!不能按工期完工,俺可怎麼向主席和上級首長交代啊!主席也說過,俺這樣的是屬於光榮退伍的轉業軍人。徐部長你說,俺怎麼丟得起這個臉。”
徐壽遇到這種事,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一路上過來,和隨行人員談話中,知道現在華北地區實行的體制很古怪,簡直亙古未有。
農村管事的是泥腿子們選出的村民委員會,村委會里有個村長,也是一群泥腿子們選出來的。而縣裡管事的則是革命委員會,革命委員會是由農會和軍隊代表組成的,農會方面是各村村委會推薦的代表。
聽醫生王保和說,別看這些代表都是農民,一個個卻都是各村有名的“能人”,個個精明的很,而那個革命委員會則是軍隊裡派下來的幹部和退伍軍人,還有些軍隊裡幹部培訓班培養的識字的政工幹部,這些人個個口袋裡揣著一本“紅寶書”,叫啥姚早帆語錄,這些政工幹部挺和氣的,可是管著紀律,有單獨向上級彙報情況的權利。所以各縣的革委會要比各村鎮的農會權力來的大,兩者結合組成縣級政府。所有縣城和鎮子上的司法治安,全歸這個革命委員會管,有生殺大權。
總之,徐壽知道,像趙得喜這樣的,以往在大清國裡狗屁都不如的大頭兵,尤其是退伍的大頭兵,在姚梵政權裡卻是擔當著官員和官員預備梯隊,這些職務以往是讀書人才能擔當的,現在卻全部掌握在軍隊出來的人手裡,這些人一旦完成掃盲,識字會寫之後,立刻就會被提拔。
徐壽想起來臨行前姚梵對他說的話:“軍人幹部比科舉官僚強,他們吃苦耐勞,有紀律,服從命令指揮,能打硬仗……”
徐壽自己也不是科舉出身,很同意姚梵的看法,他問道:“趙得喜,你是幾級幹部?”
“報告徐部長,我是轉業前是副排長,轉業時提了一級,按照排長轉業待遇擔任地方幹部,每月工資20銀元。”
“那你官也不算小了,怎麼辦事這麼毛糙,那些幹活不賣力的,你不要去親自動手,只拉出來打軍棍就是了,工期不要耽誤。”
“報告徐部長,革命軍隊禁止體罰士兵,沒有軍棍,只有關禁閉,那些偷懶的要是關了禁閉不幹活,那以後還不爭著偷懶嗎。”
“原來是這樣,姚主席治軍倒是寬厚。”徐壽暗想。
“那上級有沒有指示,對這些偷懶不幹活的勞改犯怎麼處理?”徐壽問道。
“上級指示,對偷懶的進行說服教育,屢教不改的增加刑期。可是徐部長,那些人根本不相信政府以後會放了他們,他們覺得政府會讓他們幹一輩子勞役。前兩天還有個投河自殺的,今兒上午又抓了兩個想要逃跑的,自殺的那個救過來了,可是死活不幹活,逃跑的按照紀律,當場槍斃了。”
徐壽嘆道:“以後不要浪費時間了,不幹活的不要打他們,一概警告,警告三次不管用,就拖出去按照逃跑處決。修路是強國大事,豈容這些鼠輩耽誤,白白糟蹋政府錢糧。”
“是,徐部長。”趙得喜嚥了口唾沫,驚訝的望著面前這位剛剪了辮子,帶著頂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