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儷辭負袖仰望眼前的大山,看了一陣子,往前踏了一步,身形一起,正要往前奔去。身後突然有人道,“唐……唐儷辭……”唐儷辭腳步一頓,“你實在不該跟著我。”他身後那人搖了搖頭,“你要到哪裡去?”月光之下,這人青衣空手,臉色蒼白,但神色還算鎮定,卻是餘負人。唐儷辭回身微微一笑,“我出來走走。”柔和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其人眉目如畫,更顯風神如玉。
餘負人道,“出來走走,未免也走得太遠,你的傷……”他說到“你的傷”三字,整張臉突然脹得通紅,青筋爆起,過了好一會兒才苦澀的接下去,“你的傷尚未痊癒,不宜走這麼遠。”唐儷辭見他神色怪異,眼角上飄,挑起了一絲笑意,緩步走了回來,伸手一拍他的肩,“餘少俠……”餘負人入耳這三個字幾乎驚跳起來,唐儷辭目中含笑越發明顯,“這幾天心情好麼?”餘負人苦笑,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見唐儷辭緩緩伸出手來,食指微抬,掠起他一縷頭髮,柔聲道,“你欠我一條命……”月光之下,這張秀麗至極的紅唇突然說出這句話來,結結實實的把餘負人嚇了一跳,渾身上下起了一陣寒意,心中對這人懷有的愧疚悔恨突然之間化為疑惑不安,竟一時呆在當場。唐儷辭一笑轉身,“回去吧,你情緒未定,又未帶兵器,深更半夜在荒山野嶺四處亂闖,若是遇到了危險,你要如何應付?”他白衣素素,就待踏入黑暗之中。
餘負人站在當地,不知是該留下還是離開,突地忍不住道,“你……你深更半夜,在荒山野嶺到處亂闖,究竟在做什麼?”唐儷辭本已一腳踏入林中,聞言又退了一步,似有些無可奈何,“以你的聰明智慧,難道不明白有些事不該問?”餘負人沉默了一陣,深深吸了口氣,“你可是在冒險?”唐儷辭微微一笑,“不錯。”餘負人道,“為了什麼?”唐儷辭嘆了口氣,溫和的看著他,“看來你是不肯回去,罷了罷了,若是把你打昏在地,我又怕不知被誰劫去。有人告訴我池雲落單被擒,就關在這座山裡,三天之內要是救不出來,就會有性命之憂。”餘負人吃了一驚,“什麼……池雲被擒?誰給的訊息?是真是假?”唐儷辭道,“多半是真。此地必然有諸多陷阱,要是訊息走漏,劍會必定人心惶惶,妄自揣測是誰擒走池雲,熱血善良之輩又會到這裡來自投羅網,說不定會有不少人妄死在裡面,所以……”餘負人道,“所以你才半夜三更,趁無人之時孤身前來救人。”唐儷辭微微一笑,“既然你不肯回去,那麼……”他轉身向前,“跟著我來吧。”
餘負人陡覺熱血上湧,池雲被擒,唐儷辭孤身救人,他豈能不全力相助?“我——我欠你一條命,”他沉聲道,“今夜之事,餘負人拼死也要救池雲出困!”唐儷辭人在前面,也不知他聽到沒有,白影一晃,已踏入了山林之中。餘負人緊跟在後,不消片刻,月光被樹冠遮去,樹林之中真正難以視物,幸好兩人內力精純,才能順利行走。林裡夜寐的鳥雀呀呀驚飛,還有些不知名的動物也都悄悄避開,兩人走出二三十丈,不得已唐儷辭引燃懷中碧笑火,提在手中用以照明,只見這樹林荒涼原始,滿地斷樹、藤蔓、蛛網、苔蘚、還有些形狀古怪的蟲蛇在燈下緩緩爬行,似根本沒有路。但在荒涼之極的林間卻有人以硃砂為記,在樹幹上、大石上、藤蔓上畫了幾處箭頭,鮮紅硃砂,夜中燈下觀來,就像凝血一樣,觸目驚心。
“看這箭頭所指,似乎是一路向山頂走去。”餘負人低聲問,“跟著走嗎?”唐儷辭往四周看了看,“這是些什麼東西?”箭頭所畫的樹幹、大石等等上都攀爬著一些古怪的藤蔓,藤蔓纖細,枝葉捲曲,火光下看來似乎枝葉都是黑色,在藤蔓上生長著一些紫黑色的漿果。唐儷辭拾起一塊石頭往那箭頭上一擲,只聽撲的一聲輕響,石子震動藤蔓,那紫黑色漿果突然裂開,自裂口處飄出少許黑色煙霧。餘負人和唐儷辭雙雙屏息,但仍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這漿果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兩人身形一起,遠遠避開箭頭之處,躍上樹梢。
“西風園茶花樹下,有一處地牢。”唐儷辭低聲自語,仰頭望月,這座山迎向西風的方向,在東方,而茶花……必須日照,那就是在山的陽坡。餘負人聞言眉頭一揚,“那應該是在陽坡,你為何不往陽坡去?”唐儷辭眉頭微蹙,陽坡、陽坡……“我……”餘負人往前一步,“怎麼?”唐儷辭衣袖輕揮,“沒什麼,走吧。”
餘負人看了唐儷辭一眼,有些奇怪,西風園茶花樹下,分明在陽坡,他為何不往陽坡去?唐儷辭眼前卻是閃過菩提谷中,寫著方周名字的墓碑,那塊充滿陽光的雪白沙地,開滿奇異的花朵,那塊佈滿墓碑的寂靜墳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