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殘甲。
血肉被急來的勁風席捲起來,然後重重落下。
時而有沉悶無比的聲音在場間響起,然後……濺射出令人作嘔的汁液,帶起一蓬接著一蓬的血水……
三十萬龍衛軍,曾經離金城是那樣地近,但……他們至死,都摸不到此城邊角……
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們,全部化為了此間土壤的養分,滋潤著這片土地。雖然這也引來了許多烏鴉和兀鷲,吞食屍塊,享受饕餮盛宴,但……如此數量的屍塊血肉,卻也是它們絕對吞食不完的……
因而,數年之後,想必此間會是一片美景吧?
畢竟,再如何可怕的災難,終究也會過去。
一切都會過去。
……
嚴稜跪倒在血肉之中。
他雖還活著,但一身氣息已是微弱至極。
隨著契約之效終盡,他的眼神,漸漸擺脫了空洞。
理智也在這一刻,迴歸了他的身體。
嚴稜徹底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如同夢中人初醒時,喃喃自語道:“我……我做了什麼?”
這話還未落下,他陡然便覺一陣鑽心疼痛!
“唔……怎麼回事!身體……好痛苦!呃!”
彷彿無盡的疼痛在這一刻全部湧來,嚴稜不知道這是他一口氣燃盡自身氣運後的後遺症,但他知道,此刻……自己恐怕非常疲憊虛弱,如果這時候來個什麼敵人的話……
就在他想到此處時,血巖面色冷冷,策馬而來。
眼見如此,嚴稜下意識地就想逃跑,但他隨便一動,就覺全身像萬蠱噬心一樣疼痛……
他根本,動彈不得!
無奈之下,他只好待在原地,勉力抬目,對上血巖那充滿殺意和嘲諷的冷眸……
“血……血巖!我,我可是投降了你家少主的!你……你想做什麼?”
這一刻,嚴稜只覺被無盡殺意包裹,無盡的恐懼吞沒了他……
為了求生,幾乎是絞盡腦汁,他才想出這麼一句,當即大聲吼了出來。
“投降?”血巖冷笑一聲,“少主原話,你這等雜碎,還不夠資格!”
話音落下,嚴稜陡然感到一陣冰涼自心尖冒出,當即大聲道:“血巖!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公報私仇!楚天簫不可能覺得我不夠格的!你看看眼前!三十萬龍衛軍都被我一人解決了,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的價值嗎?”
血巖面色冷冷:“少主說過,他不貪妄財,也沒有養狼的習慣。”
淡淡落下這一句後,血巖下馬,上前,右手泛起一道紅光,旋即,一道厚重的血色狼爪在他手上出現,就這麼輕輕放在了嚴稜的頭顱上……
“不!不!我嚴稜是真心歸順!我,我可以為少主當牛做馬……別,別殺我,求求你別……啊!”
嚴稜一句話還未說完,血巖便已是用力一扭!
血水順著嚴稜的額頭緩緩流下,他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團滅真命,就此隕落!
看著已經徹底死去的嚴稜,血巖目中露出無比複雜的情緒,然後,他右手一探,徑直將嚴稜的心臟挖了出來!
血淋淋的內臟握在手中,血巖卻不覺任何不適,反而,他微微抬頭,嘴角,竟破天荒地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他看著天空,抬起右手,像一個天真的孩子一樣,用力……大喊!
“大哥……小巖,做到了。”
“我已讓嚴稜受盡折磨而死!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可以安息了!!”
這般嘶吼,歇斯底里。
像是要將壓抑了多年的情緒,一口氣全部釋放出來一般……
不知何時,兩行清淚順著血巖的臉頰,緩緩落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值此之時,便是一向以‘鐵人’自居的血巖,卻也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真的……很慶幸!
是的。
慶幸。
如果不是在凶荒山脈遇到了楚天簫,那麼說不定此時此刻,他還在絕望地磨礪,終生所求,也只不過是試圖給嚴稜留下一道傷痕,便慘然死去。
可是,在遇到這個人之後,一切……都已不同。
一如慕流凌當初心中所想,血巖此刻,內心也已被感激填滿。
能夠遇到這樣一位護短的少主……
真的,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