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的落在他的斗笠上,順著帽簷如簾一般落下。
他紋絲不動,渾濁的眼眸透過了雨幕,似乎是看向遙遠的池塘對畔,他整個人像是一個木頭,融入進了這蕭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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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坐車,只有一更,在高鐵上碼的,起點的年會,沒有辦法,大家理解一下哈。(未完待續。)
第三百九十章:望之不似人君
雖是表情淡漠,可是這獨釣於此的崔詧卻是表現出了悲涼。
他的一生可謂跌宕,世家子弟,名門望族,含著金鑰匙出生,盡享榮華富貴,鮮衣怒馬,也曾風流瀟灑,更有過荒唐不羈。
於是乎,他開始在父兄的廕庇之下踏入仕途,他顯然是無憂的,因為一條錦繡的前程早已鋪設在了他的腳下。
他歷任過許多的官職,許多官職他已經依稀記不清了,他只知道,即便是年輕荒唐的時候,他也依舊是’政績斐然’,依舊是平步青雲,他如所有崔家人一樣,註定了會爬到許多人無法企及的高點。
漸漸的,他開始有了孩子,漸漸的他沉穩起來,不再喜歡喝酒,而是開始喜歡品茶,而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許多事,從來不是理所當然,他人生的一片坦途,並不是因為他比別人聰明,更不是因為他和庸庸碌碌的眾生有什麼不同,這一切……都來自於崔家,這一切,都來自於他的姓氏。
他姓崔,所以如此,這個理由,似乎聽起來很是可笑,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不公,或許血淋淋的讓人無法直視,可是崔詧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宗族即是一切,宗族就是自己的命根,自己因為宗族而有今日,從自己出生時起,他就理所應當的為這個宗族而貢獻一切。
如今……他已老了,垂垂老矣,雙鬢斑斑,眼角道紋理更加深刻,他的記憶,再不如從前,身子也有了一些佝僂。
再風光的過去,再高貴的出生。也抵擋不住年華的飛逝,他和別人不同,卻有一點相同之處,那便是他和所有人一樣,都必須經歷生老病死,世道不公,所以會有貴賤之分,可是上天卻是公允無比,因為沒有人可以逃過這種規律。
現如今,崔家早已不似從前那般的呼風喚雨。崔詧也明顯的感覺到力不從心。
他悲涼的發現,世道變了。
這是什麼世道,這個世道,原來女人可以隻手遮天,原來無賴潑皮可以蒙受帝寵,從而一舉得到昇天,原來廚子弄出了新奇的玩意,便可以富可敵國,割據一方。
這個世道……崔詧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了。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似乎崔家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或者說,士族的時代,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這顯然並非是士族的實力不夠強大。崔詧的感覺似乎無法去解釋和形容,或許……就好像是人一樣,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永葆青春,是人就有生老病死。而崔家……
崔詧只是沉默的在釣魚,風颳著雨線在他臉上飄過,他的臉早已被淋透了。他抬頭,望向陰沉沉的天空,渾濁的眼眸裡沒有色彩,就如那烏雲一樣。
他目光落下,看到了遠處的白牆烏瓦,這裡的宅院已經太老太老了,甚至可以追溯到北魏時期去,雖然屢屢休憩,可是這幽深的庭院,也如壓頂的烏雲,也如崔詧的眼底一樣,都沒有任何的光澤,有的只是一片蕭索,蕭索到窒息。
他冒出了一個念頭:“當崔家死去,當那歷經千百年的諸家都死去的時候,還會有什麼,可以獲得新生呢?”
他哂笑,帶著自嘲。
老了啊……
或許是因為自己老了,所以看待任何事,都不免帶著悲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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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
有人徐步而來。
來的人喝止了前要來稟告的奴僕,他一步步的走上了棧橋,撐著油傘,長袖還是被雨水打溼了,無力的垂在了他的手肘下,任風去吹拂,也任之搖曳。
他的腳步卻很穩,朝著崔詧的方向,當他抵達崔詧的身後,眼睛落在了魚線垂下之處,默不作聲的看著。
沒有魚上鉤。
池中的魚兒似乎比別處更聰明,即便是魚餌美味誘人,可是那魚線卻絕沒有一絲的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