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是聽這條賴皮龍吹噓自己多厲害地位多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張子堯總是聽聽就罷了也沒放在心上——
時至今日,他終於開始不得不正式思考自己以往是不是真的有點狗眼看人低。
此時,只見不遠處那胖子聽見畫中傳來的聲音就先是虎軀一震,猛地抬起那短短的脖子往畫卷方向看來,那雙金黃色的貓瞳眯成了一條警覺的縫,手中的黃紙傘抖了抖——廂房中燭光很暗,剛開始他大概還沒看清楚卷中人的模樣,片刻凝視之後,只見那眯成縫的貓瞳漸漸睜大睜圓,舉著傘的胖子從“警覺的貓”變成了“驚恐的貓”——
小黃傘“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燭……燭龍大爺喵?!!!!!!!”
京城土地公那胖胖的身體顫顫悠悠地往前邁了一步——抬起頭冷不丁與畫中男子淡定雙眸對視上後,他又“喵嗷”地以那體型很難做到的輕盈往後跳了一大步,大屁股“吧唧”一下碟坐在地,小短腿在空中拼命地蹬了瞪,嘴巴里哭爹喊娘道:“燭龍大爺!哎喲我的親孃喲!喵嗷嗷嗷!燭龍大爺!!真的是您喵?!”
……聲音中的畏懼和尊敬可是騙不得人的。
張子堯心情複雜地瞥了眼畫卷中的賴皮龍,心想這傢伙看來不僅僅是在凡人民間小本里名聲不好——瞧瞧好好地一個土地公公被他嚇得如同見了鬼一般,嘖嘖,真是作孽。
琢磨之間,土地公太連清圓滾滾的身子已經從地上像是氣球一樣輕盈地漂浮了起來,穿著三角形小繡鞋的腳尖點地旋轉一圈,他對著畫卷方向來了個標準的叩拜(同一時間受不起神明叩拜的張子堯跳到了一旁更遠的地方)——土地神腦門兒磕地腦袋埋在小短手裡,圓屁股高高撅起,一條金黃的尾巴在半空中甩來甩去,聲音恭恭敬敬道:“小神拜見鐘山大神、十二巫祖燭九陰大爺喵!”
燭九陰皺起眉,輕輕“嘖”了聲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
張子堯:“?”
“大爺,您消失了五百年,整整五百年……咱們這天上地下幾乎倒騰了個便也沒找到您去了哪兒,天界地界流言紛飛,咱們都以為您遭遇了什麼不測喵……”太連清猛地顫抖了下,就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從手背之上飛快地瞥了畫卷中的男子的臉色一眼,這才顫顫悠悠繼續道,“還好您沒事!見到您真是太好了喵嗷嗷!”
張子堯:“……”
燭九陰:“本君能有什麼事?你先起來。”男子說話時候那嗓音低沉嚴肅,氣勢威嚴不怒自威,跟哄騙張子堯給他撓肚皮的賴皮狗完全判若兩龍……
媽的智障,這不挺人模人樣的嗎?明明能好好做人非要天天干些不當人的事兒,專程欺負我呢吧……張子堯靠在一旁心想。
太連清應了一聲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撿起了燒雞和自己的小黃傘,燒雞收進小黃傘裡便小時了,小黃傘被重新撐開靠在土地公厚實的肩膀上。
燭九陰淡然道:“五百年?你倒是清楚本君消失了多久,有心了。”
太連清微一伏身這才繼續道:“這事兒說來到有些淵源喵——大爺有所不知喵,前些日子,王母娘娘的九露浣月衣從珍寶櫃中不翼而飛,不過幾日小神又親眼所見,於凡人皇帝壽宴上那仙器出現在一名凡人歌姬身上……美則美矣,然仙器沾上了凡人的汙糟亦被娘娘所惱,勢要查出是誰膽大包天敢拿她的仙器去討好凡夫俗子——一時間天庭眾男神仙人人自危喵,就連玉皇大帝也難於倖免……”
“嗯,”燭九陰眼皮子抖了抖,彷彿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張子堯,“然後呢?”
“喵,大殿上,二郎真君大人道,可惜燭九陰大爺您已消聲滅跡五百年了喵,否則這種事倒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
太連清的聲音戛然而止。
燭九陰:“……”
張子堯:“……”
張子堯突然反應過來燭九陰剛才瞥自己那一眼的動作大概可以理解為心虛……他抬起右手捂住了嘴,想了想覺得不夠,又將左手壓在右手上,腮幫子無聲地鼓了股——這個動作成功地換來了燭九陰警告似的一眼,那眼神殺氣騰騰彷彿在說:敢笑出聲就把你供出去,有種你就笑。
張子堯清了清嗓子,在暗處做了個討饒的動作,放下了捂著嘴的手恢復面無表情一本正經的模樣,垂首而立。
“是麼?”燭九陰當真無辜一般陰陽怪氣冷笑道,“那專程養狗看門的三隻眼腳趾頭還真聰明啊?”
太連清哆嗦了下,語氣那叫個恭敬完美詮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