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堯找到元氏的時候,她正跟紅葉在一起,昨天那個女人不知道到哪去了——此時此刻紅葉正背對著元氏,蹲在地上拿著一根小木棍玩耍螞蟻,而元氏手中握著她的素簪,正緩緩接近紅葉那正暴露在她眼皮下的頸脖……
張子堯渾身一震,心頭瞬間收緊,竟是不受控制一般失聲叫了聲:“娘?!”
被他這麼突然一叫,元氏似也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著張子堯瞪大了眼滿臉驚慌失措瞧著自己,她先是微微一愣,手上的釵放下了,隨即臉上露出個歡喜的表情:“子堯?你怎麼來了?”
張子堯微微抿起下唇,想說“我若是不來會發生什麼”——然而這樣刻薄的話卻到了嘴邊還是被他吞嚥了回去,他來到元氏身邊站住,看了看紅葉欲言又止,這時候元氏抬起手輕輕壓在自己的唇上搖了搖頭。
蹲在地上的紅葉抬起手摸摸腦袋轉過頭來,扯扯元氏的袖子,奶聲奶氣道:“元姨,髮簪呢?你是不是捨不得,不願意給紅葉了?”
元氏笑了笑,一邊說著“沒有呀”一邊將之前那簪子小心翼翼的地插.進紅葉的髮髻裡,又找了個理由將她打發走了——紅葉得了髮簪正迫不及待想要找鏡子看,便爽快地應了轉身便跑開,只剩下張子堯和元氏站在那,一時間場面居然有些尷尬……
元氏看著紅葉跑遠的背影道:“紅葉不知道她爹沒了,娘怕你說錯話。”
張子堯:“……”
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或者乾脆給自己一巴掌更加爽快。
而此時元氏見張子堯那模樣,似已經猜到他是之前誤會了什麼這會兒正愧疚,也並不惱怒,只是笑吟吟地拉著拉著張子堯,在自己的跟前坐下,又像是張子堯小時候常有的那樣摸摸他的頭:“子堯,怎地這副表情,你抬起頭看看娘,娘沒生氣。”
張子堯低著頭,抿著嘴不肯說話。
元氏卻緩緩道:“娘知道你在想什麼,今天早晨,張三死了,人們都說是因為他對一個京城來的畫師說了些什麼,說錯了話,惹得他娘子不高興了——”
張子堯:“……”
張子堯抬起頭正想說些什麼,這時候又看見扶搖抱著畫卷扭著腰遠遠要走來——只是這會兒被張子堯看了一眼,她又像是被施了什麼法似的定在原地……過了一會,她低下頭,像是跟畫卷裡的誰鬥起嘴來,大概是在跟誰爭論到底要不要過來礙事。
——這三隻動物湊在一起就沒完沒了的嘴碎。
張子堯收回目光看了看元氏,目光稍稍在她頸上停頓了下——他確確實實看見了一朵盛開的極其絢爛的薔薇,刺青淡淡的粉色,像女人額見的花佃,極美。
張子堯猶豫了下叫道:“娘……”
“你知道了什麼,現在又覺得緊張,那是自然的。”元氏緩緩道,“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心軟,遇見什麼總是先替別人想著,這會兒有了想法,娘不怪你——讓誰聽見那說法,都是要產生想法的。”
“張三沒同我說什麼,他話就說了一半,說什麼薔薇凋謝之前,無悲軍要做些什麼就可以變成真的活人——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只知道那薔薇怕是娘身上突然出現的刺青……”張子堯嘟囔道,又低下頭,“他死得冤枉。”
“他死得不冤枉。”
“……?”
元氏坐直了身體,談及李三,面色變得有些冷淡:“他沒告訴你的,娘告訴你。”
元氏:“起死回生之人自醒來起,便會自行知曉三點——其一,不可離無悲城鏡女巫過遠,否則三魂七魄會逐漸喪失,畢竟不是真正的活人,三魂七魄更想是強塞進一具軀殼裡,無束縛,自然容易神散……娘從無悲城到京城找你的路上,便是丟了‘屍狗’一魄,自此無大喜之心,亦無警覺性,睡得沉,不會輕易醒來。”
元氏說著摸了摸頸部,停頓了下繼續道:“其二,一段時間內被鏡女巫最後喚醒之人,身體某處會出現一朵薔薇刺青,開始為花骨朵,而後逐漸松拓,至半開,至全開,最後花至荼蘼面臨凋謝。”
張子堯初聽聞元氏為上京尋找自己,丟了魂魄,分外詫異——再想到他這做兒子的對於孃親異常狀絲毫不覺還疑神疑鬼,一時間更為愧疚,悔不當初,幾欲紅眼,伸出手握住元氏的手,用沙啞聲音道:“娘……”
“第三,”元氏反握張子堯之手,幾乎一字一頓,“薔薇凋謝或者消失之前,殺女巫,可為人。”
張子堯聞言,猛地一愣,心中震驚難言——
一臉想到昨晚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