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廉,昨天晚上我做夢了。”
單手支撐下顎,少年臉上懶洋洋的模樣——大約是因為大病初癒,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此時少年平日就顯得比較白皙的面板如今看上去倒是有些顯得蒼白了,整個人沒什麼血色,黑眼圈深重……他垂著眼,當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小童抬起頭莫名地看著他時,笑了笑,換了個手支撐下顎,補充道:“夢見了燭九陰。”
素廉:“……”
素廉盯著張子堯看了一會兒——這是他這幾天以來頭一次聽見張子堯主動提起燭九陰這個人,在此之前兩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哪怕是說相關的事都像是在打啞謎……素廉覺得這似乎是件好事,於是他稍稍站起來,撅著屁股,伸長了手,將後者面前那碗幾乎動都沒動過的小米粥又往他跟前推了推,淡淡道:“這不是你連早飯都吃不下去的理由。”
張子堯接過了碗。
“夢裡我是個小和尚,在唸經,叫什麼諸菩薩什麼楞嚴——”
“《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
“……啊,是叫這個!怎麼,還真有這麼個經文?”
“雖然《心經》流傳更為廣泛,但是其實《楞嚴經》也是佛門弟子的必讀經典,”素廉說,“大街上遇見假和尚,可能會背兩句《心經》,但是他可能背不出一句《楞嚴經》——這是個不錯的區分虛實的辦法——你剛才說,你是個小和尚,在唸經,然後呢?”
“燭九陰出現了。”張子堯說,“還是那副討人厭的模樣,他問我是不是在特地念著經書等他?”
“嗯,這經文是破魔法典,”素廉低頭喝了一口粥道,“確實合適念給他聽。”
“對他這種老妖怪恐怕沒什麼用吧。”
“修行深的和尚唸了大概有用,當年不就是一個和尚將他封印在畫卷裡的麼?”
張子堯“哦”了聲,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半晌緩緩道:“說來也是,又是小和尚又是老和尚的,他怎麼就是和那些個出家人過不去啊……”
“夢裡他對你做什麼了麼?”
“……”張子堯想了想,然後在素廉莫名其妙的注視中,他紅著臉搖搖頭,慢吞吞地回答,“沒有。”
素廉:“有時候人們說,夢境就是前世今生的投影,也可能是對於某件人事物懷有過度的執念,朝思暮想後的產物……”
張子堯不知道是因為他這句話產生了什麼聯想,他露出了個古怪的表情,顯得有些陰陽怪氣道:“難不成你是在暗示我這是想念燭九陰了?”
“沒有。”
“那就是暗示我和那條賴皮龍上輩子就糾纏不清過。”
“……也不是。”
“最好不是。”張子堯站起來拍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那樣子更像是想要拍掉什麼晦氣似的,“不然這話聽著簡直像是在罵人。”
素廉捧著豆漿的杯子一臉困惑地看著脾氣說來就來的少年。
關於那個奇怪的夢境討論結束後,張子堯隨便匆忙吃了兩口早飯便想要出門去繼續打聽元氏的下落,以及因為已經決定好了要離開這座城池,所以馬車車伕什麼的也要預先僱傭好,等著他做的事一大堆——燭九陰離開後,張子堯倒是每天顯得非常忙碌的樣子——哪怕不忙的時候,他也會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做,比如買點包子去看看那些孤兒什麼的。
大多數時間素廉都會跟在他身邊,但是素廉今天白日起來的時候便直言身體不舒服,想待在畫兒裡——張子堯以為這是中二病小孩說來就來的負面情緒需要得到壓制,也不好多問,再加上他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這下子難得有了以前那般清淨的機會,於是便爽快答應下來自己出門。
“去吧,”素廉將張子堯送到了帳子跟前才停下來,“早去早回,這兩天天黑之後就不要在外面隨便走了,你大病初癒,身體虛弱,易遭邪魔入侵。”
張子堯剛邁出帳子的一條腿又縮了回來:“這又是什麼說法?”
“那天那幾天紅色的狼犬出現後,無悲城裡的氣發生了變化,”素廉一臉淡定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跑進來了……或者是,有一群東西跑進來了。”
張子堯一愣,微微瞪大眼:“你不早說?”
素廉微微蹙眉:“你又不會降魔,跟你說只是徒增煩惱。”
張子堯挑起眉:“那你現在又告訴我?”
“昨晚你病了,大病初癒之人最容易被那些個妖魔鬼怪盯上,安全起見當然要提醒你——走在路上若是有陌生人同你搭訕,不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