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皇宮裡大多數人都在避暑山莊,宮中人煙稀少,這裡又剛剛有婢女慘死……真是絲毫叫人感覺不到“安寧”二字。
張子堯打了個寒顫,正後悔來的時候太匆忙沒多披件外套,這時,就在他身邊的窗被人推開,宮殿內的女人安靜地注視著少年淡淡道:“你也來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蹲在張子堯腳邊的貓“噗”地吐出舌頭,呸呸兩聲連道晦氣(*民間迷信:司生死陰官白無常謝必安帽冠上書四字‘你也來了’,故此四字被看作避諱,不與活人說),張子堯倒是在被嚇了一跳,看出那是黃束真後冷靜道:“也?還有誰來過?”
“很多人。”黃束真笑了笑,語氣輕佻從窗邊推開,腳下輕浮旋轉,身上的白色羅裙飛舞,“他們來找盒子,你也是來找盒子的?但是盒子已經不在我這了,一個神仙來過,盒子被他拿走了。”
“盒子在我那。”少年垂眼淡淡道。
黃束真停下了旋轉,轉過身看著張子堯,那雙眼中片刻有瘋狂的情緒閃過,而後又一下子歸於黯淡——
“是嗎?”她看著張子堯道,“扔了罷,那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它能帶給你一切,然後在頃刻間,再奪走你的一切……你是不是不信?不信的話你看看我吧,幾日前,我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父親位高權重,我即將與我心愛的男人成為結髮夫妻,天下無災,我的子民安居樂業……”
黃束真停了下來,看著張子堯認真道:“但是你看看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張子堯走入宮殿,黃束真湊上來,捉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往裡屋拉,然後指了指一張床前:“我的婢女在這死了,血灑在我的臉上,身上,還有地上……”
她放開了張子堯,坐在床榻邊緩緩道:“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愛的人不要我了,我爹因為我的事一夜華髮,朝中權衡一夜之間發生鉅變,瑞王爺他——他也想找木盒子,但是他找不到,所以他不高興了,想要我的命,可是我的命是那麼好要的麼?我是黃束真,一朝重臣,國師之女,當今皇上的德淑皇妃……我是要做皇后的人,對,本宮乃無災娘娘,將來要做皇后。”
張子堯聽著這女人用及其冷靜的嗓音語無倫次,胡言亂語,連樓痕想要這木盒子都腦補上了,實在不知道作何表情——
難怪宮中人提到德淑皇妃,都是一臉晦氣。
這女人,確確實實是瘋了。
但是張子堯卻並沒有像是別人一樣轉身離開,而是沉默地來到黃束真身邊,坐下。
兩人肩並肩沉默坐了一會兒,黃束真似乎第一次遇見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沒轉身逃跑的人,於是再次開口道:“你有問題要問我。”
不是疑問的語氣。
“是,”張子堯點點頭,“我想知道,是誰把這個盒子給你的?”
“一個女人。”黃束真道,“很美的女人,身著我見都沒見過的美麗綾羅,身上彷彿披著霞光,她的髮飾大概是天下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飾品——她聽見了我想要進宮見到那個人的祈求,所以她出現了,把這個盒子給我,並告訴我好好保管這個盒子,好好利用這個盒子,我就能得到一切我想要得到的東西。”
“盒子給你的時候,她有沒有告訴過你盒子裡裝著的是什麼?”
“有。”黃束真抬起頭,看著張子堯,目光閃爍道,“是‘災厄’。”
她都知道。
張子堯長嘆一口氣,突然有些敬佩這個女人的勇氣了——換作尋常人將天下“災厄”捧在手,怕是吃不下睡不著火燒屁股般難受,這女人卻……
“她亦警告過我,盒子萬萬不能摔破,否則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黃束真蹙眉,“但是那天,那個人想要看盒子,我不讓他看,他就同我爭執了起來——盒子磕碰到馬車窗稜上,磕破了一個角,我很害怕,但是該來的還是來了,地震了,很多人死去,這都是我的錯……”
“……”
“他也在找這個盒子。”黃束真又道,“得道盒子的人,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包括這個天下。”
張子堯猜,黃束真口中的“他”,大概說的是當今聖上。
“但是天下又怎麼會是這麼好得的?”
黃束真站了起來,她來到梳妝檯前,拿起了一把落滿了灰塵的剪子——蹲在張子堯腳邊打瞌睡的大肥貓一個激靈蹦躂起來,炸開貓齜牙咧嘴“呼嚕呼嚕”地瞪著黃束真,生怕她對張子堯不利的模樣……然而這個女人卻只是抓住一把自己的頭髮,並將其其耳剪下,用一根紅色的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