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寒風呼呼的從房頂破的大洞吹入。
狼藉一片的屋內,枕頭在地上,被子在牆角,花瓶粉身碎骨,凳子四條腿全部不翼而飛,桌子從中間一分為二……房間中獨好的一張塌子上,木茶几旁,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以不同姿態安坐一人。
張子堯:“……”
素廉:“……”
吞佛:“……”
燭九陰:“……”
“咦,這下好了,”燭九陰一臉樂觀,輕輕擊掌,“正好無聊得要長出第二條尾巴,咱們四個人湊一桌麻將?”
眾人:“……”
“你別說話,人渣。”張子堯面無表情道。
燭九陰一本正經糾正:“本君是龍。”
張子堯面不改色:“龍人渣。”
燭九陰:“……”
“人渣”——這個新鮮的詞彙打從張子堯醒來後便成為了燭九陰的新外號,聯想吞佛莫名出現到張子堯此時的一舉一動,外加曾經孟婆說的那些個模稜兩可的廢話……燭九陰不是傻子,他用腳趾頭都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張子堯就是釋空也就是龍海和尚的轉世,而因為上輩子放不下的東西太多,拖墜了那和尚的修行,所以那個對別人心狠對自己更加心狠的和尚一口乾了那碗孟婆湯……或許是兩碗……又或許是一盆——總之就是他喝了孟婆湯,一狠心把該扔的不該扔的都扔了,轉世成為了個無心無肺的小混蛋。
也就是張子堯。
而張子堯透過那個大名兒叫“忘川盆”的東西將龍海和尚的一生看了一遍,一琢磨不對啊這就是我的前世,於是便連帶著龍海和尚那份,把燭九陰順帶恨上了——
基本差不多就是這樣。
……………………這算不算隔世追兇?
真想把命運老人暴打一頓,本君的命書他也敢這麼胡寫!
這會兒燭九陰有苦說不清,只恨自己之前怎麼就喜歡招蜂引蝶,看看,現在後遺症來了吧……?被少年瞪視之中,男人看了看屋內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抬頭看著天花板,一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總之就是沒有人要給自己說話的樣子,於是他用手肘捅捅左邊的素廉:“……咱們一起同甘共苦、朝夕相處這無聊得要長出第二條尾巴的那麼多日子,你不給本君說話?”
之前望著天花板的素廉先是一臉猶豫地看了眼張子堯的臉色,然後變作一臉堅決地搖搖頭。
燭九陰知道他是個狗腿子,指望不得,於是用手肘捅捅右邊的吞佛:“……你呢?你即為本君,他人罵本君即為罵你,你不回嘴?”
吞佛抬了抬眼皮,不看燭九陰居然只看張子堯,然後繼續垂下眼,作啞巴。
“好,好,好。”燭九陰點點頭,連說三個好字,“好啊,都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還有你也是,張子堯,說你呢!看誰!本君兩腳不著地晝夜不分病床前照顧你,七彩神石不找了;丟的那些個法力不要了;嫦娥七仙女蟠桃仙女那些個妞兒也不泡了……整天像個二十四孝兒子似的守著,生怕你睜開眼第一眼見不著本君又以為本君跑了哭鼻子!你倒好,就等著本君去尿個尿的功夫自己醒了,醒了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擺臉色……”
燭九陰指了指門檻旁的那鴛鴦戲水抱枕:“還拿枕頭砸本君如花似玉的臉!”
眾人:“……”
對於燭九陰特別長廢話特別多的指責,張子堯只有三個字:“你活該。”
燭九陰愣了下,鼻孔朝天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被氣死:“你說什麼本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張子堯卻懶得理他。
“你做過什麼你自己知道,吞佛告訴我,你在玉藻前殿看見的人是釋空,”張子堯站起來,那杆點龍筆又掛回了他的腰間,黑髮少年用手用力戳了戳燭九陰的胸口,“若不愧疚,你怎會看見他?”
“……”燭九陰立刻轉向吞佛,“你個叛徒。”
“別自己對自己說話,精神分裂麼你?”張子堯想了想,又冷笑,“不過也是,你就是個瘋子,看著跟誰都挺好,其實從來沒把誰放在心上——當初后土讓你走,我扯著你的袖子求你別扔下我,結果你還是走得頭也不回那時候我就該看出來!”
燭九陰:“……”
怎麼又扯到無悲城那次啦?這是新仇舊恨一起上?……搞得這孩子的兩輩子就圍著本君打轉、什麼糟心事兒都同本君有關似的。
燭九陰換了個坐姿,以掩飾自己現在有那麼一點點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