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茶原乃天遊寺高僧所贈。二位該知道是什麼茶了吧?”楊凌可算明白了,道:“哈哈,大師呀,咱喝的是天遊茶!”
天下哪有天遊茶。其實天遊寺就在武夷,武夷茶享天下盛名,楊凌就該說是武夷茶。不過這次他並非不知,卻要裝糊塗——他恍然大悟,和尚的腦袋是越搖越慢了,正是毒發之症,都怪自己嚇傻了,差點沒注意,這會兒哈哈一樂,說了句糊話,就要看和尚搖掉老命。
慈目果又搖頭,真搖得慢了,道:“施主糊塗,咱喝的是武夷茶。”楊凌道:“噢,原來咱喝的是武夷山頂上的第一貢品。”
武夷山頂的貢品以衝開白色為第一,剛才那茶茶色深碧,顯非同類,楊凌確實不知;但貢品是獻給帝王之物,做和尚的哪能得之,楊凌豈有不曉。此言當然又是在引誘和尚搖頭了。
因他明知,自己所下的小甘蛇毒,溶脈化心,是在不知不覺中毀了人身體的藥,卻較難傷人眼目,遇上了中毒的絕頂高手,身內雖毀頭腦尚清,臨死前若瞅準了對手憤然一擊,也不可擋,而中毒者若在毒發時搖頭晃腦,倒可活血化瘀,使藥性直衝頂部,將眼睛都化成爛桃一般,不會似修靈道人一樣,大該已死去多時了,還能瞪著一雙鮮活的雙目。
慈目毫不在乎,接著將頭一搖,道:“第一貢品又算什麼!只是上品。咱喝的茶卻是上品中的上品,喝一杯足抵貢品千杯。”
這話可了不得。當時武夷山頂的第一貢品,少之又少,奇之又奇,就算是帝王要喝,也要等上幾十年,才有可能嘗上兩杯,命短者,雖貴為帝王,亦難得嘗。他們所喝之茶居然遠勝貢品,真似天上玉皇之杯,落於凡夫之手。若非修靈道人有了當下的模樣,楊凌還真要相信此茶能將他的奇毒都解了。
即刻,楊凌又偷瞥了道人一眼,才無此慮。便緊盯著和尚的眼睛,但願那雙老目都爛成一團。然其眼中神色依然未改。楊凌才想到了他的功力,可能克毒,真有仙佛之本,令人膽寒。
慈目又道:“唉,這話說來大了,貢品你們大該也沒喝過,以為老衲口出狂言。好在這兒有位小道,當年入過皇宮,聽說在那裡喝了一杯茶,可是貢品,老衲當年未問,今日想來甚為可疑。若真是貢品,定可比出個優劣。想老衲之茶欲抵其千杯之數,雖然難計,但小道自小便精於運算,可有法了!”說著慈目便看著半靠半趴在桌上的修靈微笑。見他沒個反應,才又道:“小道,你可真呆矣!”
修靈依然不應。慈目細加端詳,嘿嘿笑道:“小道,你睜著眼珠子裝睡,不像!”修靈依然未動。慈目方道:“也有點像。”似要用手推了。
楊凌嚇得又冒了冷汗。他細察和尚的言行,漸趨緩慢,也不像完全能克了他的小甘蛇毒,但和尚一直未倒,還像有制他的功力,此時若有所驚覺,隔空點來一指,他也擔心會有大難。急著又看夏雲——夏雲前幾次出言,無意間救了他,使他感恩戴德,此刻他病急亂投醫,還蠻有指望。
夏雲對此也不得不管了,急忙說道:“老師父別推,先摸一下他的紺脈試試!”楊凌暗暗叫好。一想,紺脈乃毒運之大脈,稍有中毒者,被人一摸便知……真傻了自己。
慈目道:“摸紺脈幹什麼,難道他中毒了?”搖頭不信,一隻手還是搭到了修靈的肩上,要推,只是一根手指無意般地滑向了他的肩骨夾縫,正按住了紺脈流經之處。楊凌看得分明,叫苦不迭。
慈目道:“沒毒。”楊凌如蒙大赦。慈目輕輕一推,修靈的腦袋咚地落到了桌子上,舌頭都吐出來了。
夏雲驚道:“啊,他被毒死了,才摸不出來!”楊凌亦悟。慈目笑道:“不會,他真睡了。”夏雲道:“他吐舌頭!”慈目依然笑道:“老納曾經見過。”夏雲不禁苦笑。
其實楊凌早先給僧道二老下毒,手法高絕,夏雲雖然看不出來,也早有所料。之所以未加提醒,也是為了要取楊凌的性命,擔心二老慈悲起來,加以阻止,多有不便。當時她就自找了個機會,也給楊凌下了大毒。想來大不了她待楊凌一倒,立馬殺了,再從其身上搜來解藥,給二老解毒;就算搜不到解藥,憑她的囊中之物,也可確保無虞。不料楊凌遲遲不倒,事情到此地步,已非夏雲所料。
即恨得道:“如此說來,老師父只要按一下他的脖子,他就會跳起來。”自思脖子處經脈聚集,以慈目的功力,一按之下,便可感知生死。
慈目看來信以為真,真似要修靈快點一跳,唸叨一番他那茶的好處,手掌往下一伸,已按上了。說道:“是嗎,這法子我倒沒試過?”先有喜色,驟然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