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好色之徒。”一雙桃花眼帶著厲色,嘴角微沉。
那隻蛤蟆那麼貪色,怕是調戲過這個絕色少年。從蛤蟆剛才嚇得屁滾尿流的表現來看,他的下場一定非常悽慘。
凌翼然斂回冷色,舉箸笑道:“少將軍莫氣,他今天怕是不敢再來了。來來來,坐下,讓我們共享美食。”
我拍了拍畫眉的柔荑,向她遞去一個安慰的眼色。眉姨向我微微頷首,展眉一笑。
“落葉西風時候,獨立高樓。蘆花微斜,絮絮翻翻。一池殘荷,迎風招展。嗟嘆,韶光留不住。但飲一杯濁酒,且送青雲去,且嘆秋心慘。”懶懶的吟詩聲響起,偏過頭,只見 一名白衣男子舉著酒杯,憑欄遠眺,強作愁色。
“好!好!”對面,幾位微醺的白麵男子敲著桌,大聲叫好。
我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荊雍的虎狼之心已昭然若揭,幽國勢微,這群酸儒書生卻在這裡感春懷秋,真是可憐,真是可悲。
凌翼然湊過頭,眨了眨眼睛:“韓小姐,似乎不喜歡那位公子的詞啊。”
“嗯,不喜歡。”我埋首吃菜,不願再聽。
“為何?”他聲音婉轉,好奇地看著我。
吃了一口魚,單單回答:“都是無病呻吟,為賦新詞強說愁。”
“哦?為賦新詞強說愁?”凌翼然嘴角上揚,灼灼地看著我,“說說。”
“只窺得一線雲天下梧桐落盡了葉,卻不見長空萬里盡是南歸的雁。只認得腰間那枚不完滿的玉玦,卻不知天上月亮也有個缺。只念念酹河之畔見不到雪,卻忘了乾州一戰是漫天的血。”說著,冷冷地看了看那桌腐儒。
四下悄然,半晌無聲。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我,眼中是滿滿的震驚。凌翼然緊緊地盯著我,雙目熠熠流光,喉頭微動,嘴角飛揚。
那懾人心魄的妖美,眉上心間,無計相迴避。
臉頰微燙,急急轉身,手指輕觸硃色的欄杆,眼眶微澀,眼前的喜心湖漸漸模糊,一汪碧水凝成了青黛色的薄霧。我聲音顫顫:“人道寒蟬悽切慘,半咽半隨風。可知空蟬木葉下,聲盡,生盡,沒土化成春。”
“去年西風裡,我道春將近。蘆花笑秋去,寒鴉載紅雲。”薄霧茫茫,看不清湖色,“可如今……”手臂伸出欄外,將拳頭慢慢展開,哽咽一聲:“娘啊,你卻失去了下一個春。”
“卿卿。”哥哥心痛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身體被他緊緊抱住,“可以了,卿卿,可以了。”
淚水肆流,朦朦朧朧,殘影相照,看不真切。
身體癱軟,靠著哥哥,感覺到他胸腔的震鳴:“殿下,舍妹身體不適,月簫就此拜別。”
腦中悶悶,任由哥哥摟在懷,任由畫眉抱上車。這兩個月來的哀痛決堤而出,愁水宛轉,在心間形成九曲連環。
其實,我並不堅強;其實,我早已魂傷。
正當我胸中的丘壑慢慢坍塌,正當我哀嘆這一片頹壁斷垣,突然一陣疼痛將我從哀怨中喚醒。愣愣地摸了摸額頭,慢慢爬起。只見畫眉跪在車裡,一臉驚慌:“都是畫眉太大意,讓小姐受傷了。”說著拿出絲帕,小心翼翼地幫我擦拭額角。
揮揮手,擋下了她的帕子,嚅嚅地問:“怎麼了?眉姨。”
“剛才馬車突然停下,小姐撞到了窗稜。”
突然停下?我掀起車簾,只見人頭攢動,車馬堵塞。道邊被官兵圍了個結實,半炷香之後,被綁成一串的男女老幼被錦衣官員推搡著,從一座新漆的朱門裡走了出來。原來是抄家,輕輕地嘆了口氣,正要放下布簾。眼角卻瞥見了隊首的那個老人,竟然是那位新上任的太僕寺少卿、那位天下主母傳言的始作俑者、那位曾經風光一時的楚風。
拉起車簾,靜靜看向朱門上微斜的匾額:楚府。這麼快就到秋盡之時,這麼快就落寞了。
那個老瘦虛弱的身影突然站住,猛地回頭,直直地凝視我,眼中似有不甘。他乾澀的嘴唇微微張動,欲言又止,苦笑一下,閉眼仰面。
“老匹夫,快走!”身後的芝麻小兵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楚風踉蹌了一下,帶的身後的家人一陣前傾。
“天意啊!”語調悲涼,嘹唳幹雲。楚風半轉身體,向我深深一揖。
感覺到熱熱的液體慢慢滑下,引得臉頰一陣輕癢。我隨意地擦了擦額角,攤開手掌,只見指尖染著殷紅的血,在慘淡的秋色中顯得格外妖豔:寒冬近了,再無閒情去哀嘆病色的殘景。
深深地吸了口氣,放下布簾,碾了碾指腹上黏稠的液體,眼睛